云纱带着如许在河南王府四处转,真不愧是伪朝第一功臣的府宅,花萼亭台、绿水环绕,老树婆娑,曲径幽深,尽是繁花如绣……怕是连皇宫都没有那么富丽堂皇。
如许猛然想起了温家,当年温家的冤案一出,所有财产皆被罚没,运到了长安,不知道眼前这座王府,有哪个地方是用了温家的钱财建起来的,要建出这么大一个王府,又要制造多少个温家那样的冤案?
如许心中越发恼恨,目光冷厉,嗖嗖的好似含了冰梭子,一侍女不慎与她四目交接,心下惊惧,托盘托不稳,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闹出了极大的响声。
“王妃恕罪!”
侍女跪在地上,冷汗直流,瑟瑟发抖。
云纱正兴冲冲拉着如许说那池子里锦鲤的趣事,冷不丁被一侍女打断了,立时横眉怒目,呵斥,“没用的东西!拉下去打一百板子!”
如许虽不知高门府宅的规矩,但也知道这么一个瘦弱的侍女若是挨上一百板子,不死也残废了。她厌恶地皱眉,“不过是不小心而已,何必下那么重的手。”
她不喜云纱,不想喊她娘,在她心中,能被喊作娘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相见了。
云纱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下自己的面子,目光在那侍女身上落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沉声道,“大小姐为你求情,还不快多谢大小姐?”
身后一干仆从暗地里交换着眼神,大家都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云纱在入王府之前的私生女,哪里算得上王府的大小姐,只是惧于云纱淫威,不敢出声,恭恭敬敬地奉如许为主子。
只有那差点儿被罚一百板子的侍女是真心感激如许的,忙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如许没有半点表情地就走了,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府宅里呆得越久,她的耳畔就越是仿佛能听到温家人惨死前的哀嚎。
这里到处都是用人血堆就出来的浮华,叫她恶心!
晚饭时分,云纱派人来唤她一起用饭,如许早早躺在床上,借口睡下,将人打发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是蒙蒙亮的,门房便被人从床上挖起来,他睡眼惺忪地打开临时睡觉的小屋的门,看到如许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登时睁大了双眼。
“大小姐!”
如许道:“开门,我要出去。”
门房诶了一声,犹豫不定,小声试探着说,“大小姐可与王妃说过?”
如许目光冷厉地扫过来,好似活生生要在人身上戳出几个洞来,“难道我连出门都不允吗?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贵族大小姐,哪里有随便出门瞎逛的,如许从未在高门大院里生活过,自然不会管这些规矩,要是门房不愿意开门,她有的是办法出去。
门房悻悻然挠挠头,“自然不是……”他期期艾艾地劝,“不过大小姐要出门,还是先和王妃说一声,否则下人们不好准备出行的马车呀。”
如许皱眉,“用不着马车,你开门就是,王妃那里自有我给你担待。”她语气冷了几度,又说,“否则这扇红漆大门,要是被人一剑劈坏了,王妃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门房闻言一哆嗦,只得硬着头皮去开门。
如许是一个人来的,门房看她一个下人也没带,忙叫人找了两个侍卫跟上。
如许一出门就察觉身后跟了两条尾巴,长安城她虽然不熟悉,但七拐八拐的,也很快把那两个侍卫甩掉了。
两个侍卫本不远不近地跟着,心道这天才刚亮,街上很多铺子都没开门呢,也不知大小姐要出去干什么,谁知拐了个弯人就没了,暗叫不好,找寻一圈无果,急忙返回王府领罪去了。
如许看着他们回去,才从暗处缓缓走出。
街上人流如水,没有人注意到寻常装扮的她,她不识得路,沿途便问人,稍微花费了些功夫,倒也叫她找到了地方。
是一个不起眼的绸缎坊,卖的都是一些劣质布匹,所接触的客人也大多是街坊粗民,因此小道消息最是充足。掌柜的面色略黑,一身灰色的衣裳,此时时间还早,因此正抱着清单清点布匹,准备购进新货。
如许是今日第一个客人,掌柜的忙挂上笑容迎出来,然而还没开口,就听眼前这个女子冷冷地说:“暮色寒鸦起。”
掌柜的笑容猛地僵住,对上了下一句话,“……伏尸百万里。”他盯着如许,道,“神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