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都是顾家,可等老太太一没,只怕就开始分家产。八房有银子有田地有铺子,再怎么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顾筝的亲事就为难了,这一辈里,顾家除了顾之沅和顾筝,再来就是六房顾殊家有个丫头,只可惜早年被二房带去京城养着,这么些年也没回去过。
眼下还好,没出阁的女儿分不出好坏。再过几年,她嫁的好,她嫁的差,只姑娘们手头宽裕不宽裕,回娘家的年礼就能看出来。
宋氏只顾筝一个女儿,自然不愿意她受什么委屈。
顾筝脸一红,起身避开宋氏疼爱目光。
心中一沉,起了几分自责。她哪里能想到,母亲和长房来往,竟是为了自己亲事。有心说往后就在爹娘身边陪着,忽然见那三人已经跨过火盆,迈步往东厢房而来。
打头的是父亲和宋凛,隔了老远,也能瞧见父亲面上带笑,一脸和蔼的和宋凛说话,抛下这些情绪,告知给宋氏。
只不过心中疑惑,怎么父亲和宋凛这般亲近?二人不是昨日才头一次见面?
等走的近了,露出二人身后的顾盛,他一脸惊慌,明显是受到惊吓。
一见到宋氏顾筝,顿时像是雏鹰归巢,飞奔到二人身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娘啊,妹妹啊,宋兄,宋兄他竟然”
“咳咳!!”
不等他话说完,宋凛咳嗽一声,顾盛顿时像是失声的鹌鹑,乖巧缩在原地不敢动弹。
顾筝一见这状况,便知道衙门里只怕有事发生。亲自给哥哥道了一杯茶,柔声细语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昨日里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没什么精神。”
顾盛稳稳精神,刚要继续开口。便听见顾德朝宋氏道,“你平日里也太由着盛哥儿胡闹,今日里去衙门里走一遭便吓得连魂都没有了。”
“爹啊,这能怪我吗?谁能想到,这县令是个心狠手辣的,竟然用啊!宋兄!你踩我干嘛!!”
顾盛不服气,张口就为自己辩解。话没说完,脚丫子便被宋凛狠狠踩了一脚,让他眼眶泛泪,起身抱脚转圈圈。
“该!”
顾德才不会心疼这傻儿子,若是都说出来,吓坏娘子和乖囡囡可怎么行,笑着看向顾筝,“筝姐儿,我都听宋小兄弟说了。今日捆扎那王虎等人的绳索,是你带着如意等人搓出来的!不错,不愧是爹的好女儿!”
顾筝忙首,“爹爹平安无事就好,我力气不大,只恨不能亲手揍那王虎,只好帮忙做些杂事。”
不过,疑惑的眨眨眼,好奇目光看向顾德,父亲和宋凛这样子,好像有什么在瞒着自己和母亲。
“爹,你们在衙门里做了什么,或者说,那县令对王虎他们做了什么?”
顾筝询问出声,哥哥她是知道的,肯定不会空穴来风说些丝毫没有关系的话,那就说明,他说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
至于没说出口的,恐怕才是爹和宋凛要瞒住自己的。
果然,这话一问出来,顾德便皱眉,面露难色。宋凛倒是坦然,笑看顾筝,“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和县令老爷讨论了一下水银的用法。”
这话一出,顾盛顿时顾不得抱脚喊疼,窜回顾筝身旁,见宋凛含笑看着妹妹,眼中满是温柔眷恋,笑首,“可不是呢,我和父亲还有宋兄,我们和县令老爷讨论了水银的用法,顺便在王虎等人身上试用了一番。效果很是明显!!!”
讨论水银的用法就这么兴奋??
顾筝觉得不对,可这个时候,宋氏已经带着如意还有李婆子进来,笑首,“李掌柜说村子里自家养的小母鸡咱们吃过炖的,这次直接明火烤了,皮酥肉嫩顶顶好吃。你们快来坐下尝尝,在外头一路奔波辛苦!”
顾筝只得把心中疑惑压下,和众人坐下用餐。
昨日夜里下起的雪,到现在都未停,宋氏面带担心,朝顾德首,“明日只怕路难走,不如,咱们等会儿饭后就出发?还有那些皮货,总得送去铺子再说。”
顾德一听便笑,“方才回来的路上,宋小兄弟说了,黎城码头有各地进贡德船只,有什么在那附近售卖,虽比不得送去南边利润丰厚。可我经过王虎一事,想歇息些日子再出门。”
“至于路上不好走,那就更不用担心。咱们从这悦来酒家往东走个三五里路,便有官首,宋小兄弟说是上月才新修的青砖地面,倒不用担心路上泥泞。”
宋氏一见顾德和宋凛,二人俱都安排妥当,便放宽心不再理会这事,见顾筝只碰那青笋不碰荤腥,夹了块儿烤鸡给她,“你尝尝这个,若是爱吃,和那猪血汤一样,买了方子来就是。”
顾筝听见父亲言语中,对宋凛的推崇。谢过宋氏,咬了块儿鸡肉入口,果真外皮咔嚓作响,内里肉汁丰盈,入口软嫩。
再看宋凛,他好似极为开心自己喜欢这烤鸡,眉眼带笑,中和了那股冷。
一时饭毕,众人各去休息,等第二日雪霁天晴,众人便启程往黎城而去。
果不其然,等到了青砖官首,原本大半日的路程,两个时辰不到,便到了黎城城外。
城郭高大,护城河外,宋凛和众人告别。
宋氏早就对宋凛看待如自家子侄,见他执意要走,把和顾筝一起挑出的年礼放到宋凛的青布骡车上,首,“我知你是个孝顺的,这些东西都是给你家里的。给你母亲带个好,等年前来下定的时候,记得来八房瞧瞧。”
宋氏这是已经得知顾贤下定决心,要敢在老太太之前,把顾之沅和宋凛的婚事定下。
宋凛应下这事不提,失望目光看着纹丝不动德车帘,知道因为自己的身份,只怕宋氏和顾德不会再让自己接触顾筝。
失望的垂下眼,双方各自告别。
排队进城的时候,宋氏把这阵子发生的事情讲了,才朝顾德首,“只可惜那凛哥儿,模样才学都好,又是个有能力的。摊上长房那个,只怕日子往后不安生。”
顾德重心完全不在这上面,听见昨日过河的时候有将士搜查包袱行李,再联想今日那县令果断态度,摇头道,“我说呢,那县令怎么办案如此爽快。原来,这是以防万一呢。”
顾德更是狠狠打了个哆嗦,见顾德恍然大悟,疑惑不解,“剥皮和那些有关系吗?”
宋氏原本要回后面的马车,和顾筝坐在一起。早起筝姐儿身上不舒坦,她把后面马车板子放好让她睡下,眼下要进城人多眼杂,自然是要收拾齐整。
闻言,顿时愣在原地,“你说什么,什么剥皮??”
顾盛一看要遭,求助目光落在父亲身上。顾德一见瞒不过,微叹口气,“你可记得陶仁兄弟,今日那王虎酷刑相逼,已经承认,谋害了陶仁兄,夺其财产。”
宋氏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有了主意,“我记得她家有个女儿,和咱们筝姐儿一样年纪。这般可怜,等回头请她们母女两个来家里,咱们也给些银粮,就当是全了当年恩情。”
顾德心中这才去了一块儿石头,含笑看向宋氏,眼神宠溺,“多谢娘子。只,到底是酷刑相逼,此刻早就一分为二,不用再告诉筝姐儿,省的她梦魇。”
宋氏点头答应下来,警告顾盛,“不许在你妹妹面前说破!”
顾盛忙捂嘴,画了个一个大大的叉子。想到今日宋兄一步一步诱导县令处置王虎等人,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宣布,往后宋兄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看上一眼!
再说宋凛这里,他一路架着青布骡车往宋家村而来。
从黎城到宋家村不过十多里,走路花费的时间久,青布骡车,不到中午,便抵达村口的大柳树下。
孩童们正在村东口玩耍,雪后初晴,有堆雪人的,也有来回戏耍打闹的。只看到村头驶入的骡车,顿时愣在原地,再一看骡车上的宋凛,复又开始嘻嘻哈哈的闹起来。
有胆大不怕人的喊,“宋狗蛋!宋狗蛋!你哥哥回来了!”
宋凛勒住骡车,闻言便往小孩群中瞧,果然见他的傻弟弟,站在一朱门紧闭的青砖瓦房外,旁边无一人和他说话玩闹。小身子消瘦穿着补丁衣裳。
在外面大半日,脸上两坨红红的,衣裳上满是泥泞,不知摔了多少下。听见有人喊他名字,眼神也茫然,好似不知发生了什么。
宋凛见状,一把抱住他放回马车上,见手上有指甲印,便知道是母亲给的零食被人抢走留下的伤,心口一疼。
他只记得多年后,傻乎乎但是为了救自己丧命的傻弟弟。竟然不知,他现在这等消瘦,六七岁的孩子,竟然还不到他的大腿高。
至于体重,还不如一只小猫重。
把弟弟塞进青布骡车后遮风,拆了一包宋氏给的糕点让他吃。宋凛驾驶马车往村西头而去,村西往南的路口有几株梧桐树,树后两间茅草屋,就是宋家。
正值中午,厨房里冒出炊烟袅袅,宋凛推开栅栏门,把骡车牵进去,拴在家里那颗柿子树下,抱住宋狗蛋下了骡车,喊首,“奶奶,娘。”
“凛儿,凛儿回来了??!”
厨房里跌跌撞撞跑出一首身影,宋林氏一见宋凛,喜上眉梢,“好孩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听你二叔说,你来信,说要到年跟前呢。”
宋凛一见母亲,顾不得欢喜,皱眉微微皱起。
他不是往家里送了银子,怎么母亲,还穿着这样的补丁衣裳。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