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咄咄逼人的看向老太君,大有不同意就强行带人走的意思。 老太君自然感激涕零。 “如此,老臣就放心了。” “哈哈哈哈” 皇帝大笑道: “如此,朕也能放下心了。” 突然旁边的丫鬟传出一声惊呼。 “王爷醒了!” 皇帝和老太君第一时间来到赵温玉床前,不约而同的问道: “温儿,感觉怎么样?” 赵温玉目光还有些涣散,他仿佛间看见一抹明黄在眼前,努力向那抹明黄伸出手。 “皇叔。” 皇帝赶紧握住他的手。 “皇叔在这里,温儿有什么话尽管说,知道是谁害了你吗?皇叔必手刃贼人首级。” 赵温玉神情激动了起来,他断断续续道: “皇叔小心,有奸细,皇叔小心。” 皇帝面色沉重下来,问道: “谁是奸细?” 神志不清的赵温玉哪里能回答他的问题,继续断断续续的呢喃道: “皇叔小心,温儿没有透露藏宝图的事,温儿什么都没说。” 说罢赵温玉陷入昏昏沉沉中,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一心为了皇帝的赤诚之心,与皇帝之前的咄咄相逼形成鲜明对比,立刻有老臣面露不满。他们多是跟镇远将军战过沙场的老将,一直守在荣王府里陪同治疗,本就怀疑荣王此次被挟持与皇帝有关,不过碍于皇权无法做声罢了。 皇帝阴沉着脸,传讯王守备觐见。 王守备自带回荣王后,被皇帝以营救不利的罪名革职查办,作为沉浸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又是皇帝之前器重提拔的臣子,自然心思缜密,先皇帝所想而行。 他带回赵温玉的当日,暗室里一应器具也都带了回来,马不停蹄的研究追查,等得就是这刻。 “回陛下,罪臣带回的刑具不论是材料还是制作方法俱是我朝出产,死的四具尸体已查实,乃是京都八十里外虎啸山的盗贼,他们身上的布匹衣料也是我朝最常用的苎麻布,只不过。” “买什么关子,快说!” 皇帝狠拍了拍桌案,有些气恼王守备的啰嗦。 为了不打扰赵温玉休息,众人随皇帝移驾道议事厅。 王守备抬袖擦掉脑门上的汗,继续道: “回陛下,罪臣经过反复查证,发现死掉的四个贼人所用兵器的手把,乃是用牛皮包裹,此种包裹兵器的手法只有北方的匈奴人才会用。” “罪臣剥下牛皮手柄,果然发现内里有山川标记,罪臣斗胆猜测,此次绑走荣王爷的贼人必是匈奴人无误。” 皇帝气愤不已,操起手边的茶杯砸向王守备。 “没用的东西,身为京城守备,竟让外敌潜入京城,还绑走了王爷,我□□国威何在。” 王守备忙磕头认罪。 皇帝将他连降五级,派去守城门。 敌人潜入京城事关重大,皇帝立刻命人查办此事。 老太君看着这场闹剧演完,冷笑连连,请皇帝早日回宫处理政事。 因朝中事务众多,皇帝不得不回宫处理,为了荣王安危把一千多京城守备军调来王府,名义保护实则监视。 面目阴霾的柳守备把家安在了王府门前,他的前任王守备因护卫不周,害王爷身陷险境,已经守城门去了。 他决不能重蹈覆辙。 “三个时辰轮一班,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王府。” 他恶狠狠地说道,不能放进去,更不能放出来。 如此严防死守之下,王府的仆人小厮们有些不明就里的,难免会与守备军发生些摩擦。 一个瓜子脸柳叶眉的丫鬟,正双手掐腰趾高气扬的指着站在门前的守备军。 “你们是在防贼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说着又指指放在地上的食盒。 “出入检查就算了,看看你们把这些糕点翻的,还有一块整的吗?你让我怎么往主子面前放?” 说话的是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如今的王府里,清醒着的主子也就剩下老太君了。 还待再骂几句,丫鬟就被人领着食盒一起扔进院内,守备军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 “为了王爷的安全,以后任何人不得出入王府,需要采购的东西写下来,我们自会买好送来。” 冷冰冰的男人,冷冰冰的武器,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弱女子。 他们可没有不杀女人的狗屁原则。 丫鬟一下子跳起来,继续掐腰指着人要骂: “狗屁!你们这群......” 碰的一声门关上了,无论丫鬟怎么撒泼跳骂,都没人回应她。 最后她也骂累了,拎起食盒碎碎念的离开。 王府深处。 赵温玉已然醒来。 “祖母可还安好,温儿无事,不要担心。” 赵元两家亲密无间,加上荣王的母亲先皇后早逝,赵温玉作为两家唯一的血脉,自小唤老太君为祖母。 老太君一反前几日皇帝面前的脆弱多愁,面容平和坚定的安慰道: “温儿安心,祖母虽一把年纪,却不是这点小风小浪能击倒的。” 说完拍拍赵温玉的手背,示意他安心。 “你今日做的极好,祖母正好想到一个金蝉脱壳的计策,扶风,你说说外面的情况。” “是,回老太君,今日扶风出府首先经过严格审查,而后有三人跟在婢女身后。” 说话的婢女白天与门外士兵发生争执的,为同一人,哪里还有白日的无理泼辣。 “进府的审查更加严格,显然放婢女出去是为了引蛇出洞,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只待两日后送王爷出京。” 一听送自己出京,赵温玉有些激动。 “不可!皇帝已经明说要接我进宫看守,若我出京,荣王府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到时祖母岂不危险。” 老太君安静的听完,沉静着脸说道: “不必多言,祖母已安排好一切,只待温儿出京,我们所有人才算度过此劫。” 如同一位杀伐决断的将军,老太君得气势让在场的人无不信服。 现在□□危急,送赵温玉出京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边关有关将军代掌三军,镇远将军威名远扬,朝中敬仰其风骨的追随者无数。可以说只要赵温玉出京,则可保其性命无忧。 守在京中的老太君,也会因皇帝需要人挟制在外的赵温玉而保住一命。 只不过,荣王府和元府众人的性命恐怕是悬了。 “为救温儿一人而连累这么多人命,值得吗?” 赵温玉原本就白皙的面容,因失血过多更加苍白,他的神情充满了怀疑和脆弱。 “啪。” 老太君重重的打了赵温玉一巴掌,呵斥道: “糊涂,镇远将军竟将你养的如此不堪,且不说你留下等于全军覆没,只看你如此软弱无能的样子,如何对得起那些为了你自愿付出性命的家将?若你还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妥协,不如我现在就了断你,也省的将来因你的软弱让更多人丧命。” 赵温玉垂下眼睑道: “是温儿糊涂,求祖母原谅。只要温儿尚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忘记身上肩负的使命,所有加诸在我们头上的痛苦,温儿会一一还回去。” 老太君听罢放松紧皱的眉,拍拍赵温玉的头顶。 “好孩子,你要记得,命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挣的。” 看着眼前早熟的少年,她又何尝舍得让他早早面对这些残忍,但敌人的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不是生就是死。 随侍一旁的扶风,出言提醒道: “太君守了两天都不曾合眼,不如先去歇下,王爷刚醒正是最疲累的时候,也要早点歇息养精蓄锐。” 赵温玉见老太君确实满脸倦容,赶紧劝她去休息,而后屏退左右入眠做个未苏醒的病人。 四下无人,只余烛火灼烧的噼啪声。 赵温玉睁开眼睛,借助微弱的烛光对着床内侧轻轻唤道: “君瑶,姐姐。” 君瑶坐在床内侧,看向赵温玉的眼神中带着新奇。 “你怎么逃出来的?还把我带出来了。” 赵温玉眼神闪烁了几下。 “姐姐记不得了吗,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啊。” 君瑶目瞪口呆地指指自己。 “我?” 又指指赵温玉。 “救你?” 赵温玉忍俊不禁,小声的回答: “对,当时我就要死了,是姐姐突然把那些坏人打到救了我。至于姐姐怎么到的这里,我就不清楚了。” 十三岁的少年眼若星辰,当他认真看着你说话的时候,如同你就是全世界。 “但是能再次看到姐姐,我很高兴很高兴。” 君瑶蓦地红了脸,她刷的躺下面向里侧身,明明是满脸青青紫紫的丑样子,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侧过身的一瞬间又有些后悔,干嘛一幅落荒而逃的样子,真是太傻了。 赵温玉在背后不依不饶的唤道: “姐姐,姐姐你睡了吗?” 外间的丫鬟听见响动,先是敲了敲门边,问道: “王爷,要起夜吗?” 说完推门进了里间。 赵温玉伸出一只手撩开帷幕,向她摆摆手。 “不用,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丫鬟低头应是,转身的瞬间看了眼床帐,确定里面没有别人才放心的出去。 她是老太君特意留下照顾王爷安寝的,除了侍候主子,还要注意警戒主子的安全。 经过一番折腾赵温玉也累了,他本身重伤未愈,醒来耗神太过,放松下来的瞬间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