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场梦,那么还是快些让它结束吧。 奴良鲤伴同山吹乙女各坐在矮桌一侧,他曲起一条腿,身姿悠闲,靠坐在墙边。 但山吹知道,他……其实在防备她。 面容端庄秀丽的女子安静的摆弄着茶水,唯有她微微抬头时才能看见她宁静眼眸下的不安。 是因为他刚才把玄姬堵在墙上的危险表情吓到她了? 即使不安,依旧安静的等待他的解释吗? 鲤伴微微勾起嘴角,把目光从山吹身上移开,微卷的长发落在了眼睑旁,让他本就俊秀的容颜染上一股风流的味道。 但他,不想解释。 为什么要同一个外人解释? 庭中樱枝头布满绿意,令人无比熟悉的景色,更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此时他却像第一次,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樱树。 同璇姬完全不像的女子,有些像璎姬。 安静乖巧而优雅自持。 鲤伴弯了弯嘴角,但他啊,更喜欢清冷孤傲却温柔讨巧的小家伙。 余光瞥见女子放在自己手边的茶盏,面对她巧笑嫣然的表情,不知为何愈发的想念某个逃家的小家伙了。 若是璇姬,此时她只怕早已窝在他怀里,像个猫儿一样软软的叫唤要出去玩才是。 “我出去一下…” 鲤伴骤然起身,被他的动作惊了下,山吹来不及说什么,那抹身影直接消失在屋内。 握着茶盏的手紧了一下,山吹乙女低着头,乌黑亮丽长发落在矮桌上。 绣着棣棠花的衣摆被风吹动,恍惚见似有漫山遍野的棣棠花怒然绽放,立于棣棠花下的却是一道孤寂的背影。 鲤伴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姬躺在樱花枝头,重重叠叠的墨绿挡住日光,柔软的风划过绿叶,轻柔的拂过他的脸颊。 银发如丝,飘飘洒洒落在半空,他伸手拢了拢,比女子更为娇丽的眉眼清冷孤傲。 这个角度正巧可以看到远处的红街古楼,碧瓦红砖,壁上刻着的飞禽走兽栩栩如生,虽然白日里那里安静的宛若死物。 玄姬换了个姿势,撑着脑袋,突然有些想喝酒。 “璇姬(玄姬)~” 舌尖抵着上颚,深情似情人间亲密呢喃,带颤尾音悠悠上扬,令人忍不住酥麻。 是他! 悠闲的面容立刻沉下去,即便是男人,他的身姿也格外袅娜,一举一动都带着无法忽视的柔媚,刚中带柔,别具风情。 起码,在鲤伴看来便是如此。 他靠在树干旁,侧头笑看着躺着的玄姬,知晓自己今早做的事惹怒了他,便安静的只是看着。 痴迷的目光他见的多了,玄姬略狼狈的撇过头,但他的痴迷却让他生不出厌恶。 眉间染上怒气,微微挑起下颚,姿态高傲,眼底带上轻蔑的傲慢。 见他傲慢神色,鲤伴也只是像看着闹别扭的猫儿一般,眼底只有包容并无不喜。 没惹怒他,玄姬似有不满,眼底露出恶意,眉峰紧皱:“又想打架?” 鲤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正当玄姬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奇怪的举动,没想到他却又靠回枝头。 风略过他的发梢,随风而来的是一阵白曼陀罗的清香,玄姬不免有些晃神,不知是因为花香,还是因为鲤伴略显孤寂的侧影。 他安静的靠在枝头,精致柔美的侧颜被黑发挡住,狭长的金色眼眸中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过了许久,他侧过头,深深地看了眼玄姬,忽而笑开:“你确实不是她。” 玄姬没忍住对笑的一脸无奈的他翻了个白眼,姿态从容的跳到他身旁,不客气道:“你夫人不是山吹乙女吗?” 每次对着他这张脸露出一副宠溺爱恋的目光,他很有压力的啊! 他怎么不知道奴良组二代目还有断袖之癖啊! 读懂他脸上表露的意思,鲤伴微微有些头疼:“大概是在做梦吧。”他压低声音,独自呢喃。 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玄姬突然凑近好奇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鲤伴微微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轻而易举的便把他肌肉匀称,线条优美的胸部肌肉尽收眼底,和他外表柔美清瘦的姿态全然不同。 诡异的,鲤伴有种心痒痒的感觉。 “你刚刚说了什么?”对鲤伴复杂的内心好无知觉,玄姬见他没回答不死心的追问。 美景尽收眼底,鲤伴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我说,来喝酒吧。” “……”玄姬气急:“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这句和刚刚那句音都不同!” 鲤伴无赖般的摊摊手,故意捉弄他一般就是不让他如意,看他气急准备离开,这才从不知何处摸出酒盏,熟练的倒了个九分满,抵在玄姬面前:“不喝?” 玄姬面上挣扎一番。 十分想有骨气的想要离去,但到底没抵过酒香,不客气的一把夺过酒盏。 盘腿坐在枝干上,随着他的动作衣衫更为凌乱,他倒是不拘小节,把乱糟糟的银发用一根白绳绑起,豪气冲天:“喝!” 摇摇头,见他这副模样鲤伴忍不住轻笑,抬头看了眼院景,又为自己倒上一杯。 能够遇到酒量相当又能谈趣的酒友实数不多,对于这点,他对鲤伴很满意。 倘若他能不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那就更好了。 直至暮色四合,朱红如血的残阳染红庭中樱,鲤伴抬头,远处的红街古楼亮起青灯数盏。 他忽然催动妖力,黑发飘扬,庭中樱忽而生出千万花蕾,玄姬愣神,千姿百态的樱齐齐绽放,千万朵怒放的樱随着落幕的阳光染上星点亮光。 璀璨夺目 喝到酒气上头,玄姬摆摆手表示受不住了,好心情的抬头欣赏这难得的美景。 “喂――” 他转过头想要同鲤伴说说这樱花树,没想要身后空无一人。 山吹乙女从屋内走出。 樱花瓣飘零如雨,洋洋洒洒遮住了她的目光,她扶着门框,安静的看着。 “真是美丽的场景啊――” 玄姬仰着头,任凭花瓣落在他的身上。 鲤伴是在首无担忧的目光下幽幽转醒,他依旧保持的坐姿,似乎只是小息了一会儿。 “二代目?” “啊,做了个梦。接下去就该把逃家的夫人带回去了。” 还真是一个糟糕的梦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