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伴消失后,璇姬本想追过去,却又害怕他的冷眼,一时犹豫再回过神他已彻底失了踪迹。 自脊背泛起一阵冷意,染上哀愁的眸子带着水色,耳边忽而响起了滴滴答答的水声,还有不大真切的似有若无的呼唤。 璇姬晃神,正想要细听,却又只剩嘈杂的人群,猛地想起不见踪影的鲤伴,面上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她该怎么哄闹脾气的鲤伴? 心底总有惴惴不安的感觉。 漫无目的乱晃,蛟纱不染一尘,柔柔拂过,恍惚间闻到一股清香,路人面露困惑。 走走停停,身形一顿,眼底露出诧异,她唇边的笑意放大,没想到竟遇上满大街寻鲤伴的首无。 他提着个人类的衣襟,五官俊雅端正,称得上英气十足,骨节分明的手泛着青白,目光中带上毫不掩饰的凶狠。 “鲤伴!你这个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首无仰天长啸,面色阴沉到发黑。 “午安,首无。” 看他一件郁闷,璇姬没忍住笑出声。说起来她同鲤伴喝花酒时,就从窗外看到过他破坏酒楼的样子。 首无先是皱眉,目光中透着疏离,像是不认识一般。 这让璇姬准备向他问好的话哽在喉中,颇为尴尬的抿了抿唇瓣。 即便璇姬生的极为美艳,让人对她这般自来熟并不会心生烦厌,但故作熟捻也会很为难吧。 首无此时就是这样的心态。 把脑子里所有认识得女子全部思考了一遍,包括还是人类时认识的,但无论哪个都与眼前的女子相差甚远。 所以―― 她是谁? 一脸茫然,眼前雌雄莫辨的女子让他有些拿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认识这个家伙? 璇姬眨眨眼,竖起手指在他眼前晃悠几下:“为什么一副不认识妾身的表情呢?” “我本来就不认识你吧……”因寻不着鲤伴而有些暴躁,语气算不上好。 一抬头,女子碧绿的眸子瞬间沉寂,清冷如玉的面容露出惊讶,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在雨夜随风摇曳的纤弱桃树,零落的枝叶被溅入泥潭。 她在哭? 首无一时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青田坊同鸦天狗从远处聚了过来,一脸颓废,看样子也是没找到鲤伴。 “唉?这位是谁?” 鸦天狗好奇的看了两眼那陌生的女子,撇过头问向首无。察觉到他们俩之间气氛有些不太对劲,阴险的眯起眼,要是被毛昌妓知道首无在外头认识了美丽的女子…… “所以说,你到底――” “唉?不见了?”青田坊惊呼,只是说话的功夫,他似乎看到一抹桃色飞过,再定神已看不见那奇怪的女子。 首无一转身,本来在他身后的女子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香气,鸦天狗正色:“这个妖气” 青田主凑上前,见鸦天狗一脸严肃,不免有些担忧:“是敌人?” “好香啊――”鸦天狗愣了好一阵子,突然轻飘飘的说到。 “……” 璇姬难掩困惑。 一觉醒来见到焦碧,而她又成了未成年的模样,鲤伴见到她仿佛是见到路人,首无鸦天狗他们也不认识她。 这难道是一场梦? “啊――” 女子清脆的吃痛声令她回神,茫然的垂眸,这才发觉她竟把一位女子撞倒在地。 歉意的扶起倒地的女子,俊朗精致的模样让女子羞红了脸,山吹乙女羞涩的看着两人手指相握,慌忙抽回自己的手。 她身上有鲤伴的气味…… 璇姬晃神,眼眸如玉,灼灼逼人,盯着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掩下瞳眸。 “你,你好” 山吹乙女退后一步,又怯生生抬起头,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美,极美!令人自惭形愧的美艳,雌雄莫辨不掩绝色。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冷淡的眼眸中带着清冷孤寂,就像是月夜下径自开放的桃。 见她面露痴迷,璇姬只是弯了弯嘴角:“你认识鲤伴吗?” 哎?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鲤伴,山吹露出轻快的笑容:“是奴良组的妖怪吗?夫君出去了呢。” 夫君……? 闻言璇姬点点头,甚是温柔的道谢。 明明是露着温柔的笑意,但山吹却觉得她在哭,离去的纤细背影带上一种令人心痛的孤寂。 不知为何即使心底想要叫住“他”,犹豫片刻,山吹依旧没叫出口,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任凭“他”离去。 璇姬停住脚步,俊雅的男子勾着风流的笑意,比之往日目光中少了那抹缱绻的爱恋。 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了鲤伴跟前。 醉醺醺的鲤伴拎着酒壶,见面前愣神的璇姬,勾着嘴角调笑到:“啊,这不是刚才美人姑娘吗?一个人出门可是很危险的。” 他看她的眼十足陌生,像是在看一个路人,璇姬扯扯嘴角,无法掩饰的悲伤蔓延开来。 正处于成年过渡期的人鱼离不开伴侣的浇灌与疼爱,无论缺失哪一样都会令她们消亡。 眼前,鲤伴陌生而薄凉的眸子仿佛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她最后的侥幸,令她心底的恐惧彻底膨胀开来。 “姑娘你……” 鲤伴后退一步,不懂心底莫名的悸动是怎么回事,更不懂为何她会突然伤心。 翠玉般灵动的眸子失了光泽变作黯淡无光的石头,她睁着眼,泪水从眼眶不停往下滑落,仿佛是个迷了路的可怜孩子,因为寻不着家而默默哭泣。 “你不认识我吗?”清冷的声音宛若大珠小珠一下下的敲击着他的耳膜,敲的他生疼。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鲤伴愣了下,下意识点头,她的的表情变得更为悲怆,泪水滴落青石板,印下一道道浅痕。 垂下头避开她的视线,带着醉意无力的摆摆手:“不过现在全是认识了?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哟,我可是很厉害的。” 耳边那滴滴答答的水声越发明显急促,就像是山谷中滴水的乳石,空灵悦耳又带着隐隐的急切。 璇姬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乖巧的模样令人怜惜,浸满水光的眸子就这样,无声的看着他。 忽然,她笑开:“你不是他呢,是妾身弄错了才是。” 雪丽担忧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璇姬,不知道为何一进入人鱼故居她就无端昏迷过去,身体热度吓人。 再次给她换上冰块,她紧闭的眼睑动了动,雪丽低下身凑到她跟前,宛若翡翠玉石般剔透的眸子缓缓睁开,如同深潭深不见底,令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你……” “做了个噩梦呢。”璇姬靠在雪丽身上,带着哭音,小声抱怨:“真是的糟糕的梦呢。” 对啊—— 真是糟糕的梦境。 鲤伴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自家庭院,一位名为山吹的女子自称自己的妻子,更加糟糕的是…… “鲤先生,我并非你所认识的她”与璇姬极为相似却更为英朗的男子一手横挡住鲤伴的动作,背部抵靠在墙上,清冷的五官因愤怒而染上绯红。 鲤伴一手撑着墙,一手捏住他的下颚,以一种在男性看来十分耻辱的姿势困着他。 虽然他确实也叫玄姬,但他真的不是奴良组二代目的妻子啊!他是男的啊! 而是奴良组夫人不是山吹乙女吗?! 面对其他妖怪怪异的目光,玄姬比女子更为娇艳的面容彻底黑了大半,瞥了眼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挂在唇边的笑意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