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我回到月宿居的时候，一切貌似都变了。喝了酒的月咏正拎着新八的衣领发酒疯，神乐和凯瑟琳已经扭打了起来；晴太和由空窝在定春的肚子边上看电视节目，瓜子嗑得满地都是；而弥雪和几松，登势婆婆也喝得满脸通红，已经谈论起了现在被天人压迫的痛苦的生活。　　　　……………　　　　“这些人是初二的学生吗？我才出去多久啊………”我悲怆地望着狼藉一片的月宿居，心道自己又要收拾个半死了。　　　　“………看来这里不适合喝酒，那我们上楼喝吧。”银时很顺手地从桌子上顺了一瓶清酒和一瓶梅酒，连杯子都没拿就径直上了楼。我呆滞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良久之后还是叹了口气跟着他上了楼。　　　　正好吧，银时创造了这种二人独处的机会，我可以………终于可以说出那句话了。　　　　银时在我进门之后拉上了我房间的门，他打开了那扇朝大街背后的窗户，在这里能看到天上的烟火和星光。　　　　江户的烟火祭典在春节时总是很热闹又绚烂的，我和银时坐在木制的地面上，呆呆望着辉煌的夜空，眼里倒映着的都是那片片流光溢彩。　　　　银时默默地把梅酒推到我的身边，自己已经拿着清酒的酒瓶开始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卷毛，我好想老师啊。”我喃喃道，手上动作着开了梅酒的瓶塞，一股酸甜浓厚的酒香扑面而来。“已经是第几个没有老师的新年了………还有啊，如果，晋助和辰马也在，会更热闹吧。”　　　　“……那两个家伙在只会把这里的房顶都给掀了。”银时在讨论和晋助有关的话题时居然很少见的，声音里带了些柔和的感觉。“至于老师………”　　　　他没有再说下去，良久之后我回头望他，发觉他也在望着天上的烟火，眼神中流转着说不出的情感。　　　　“没事的，我们肯定会找到老师。”我缓缓说道，“老师他一定还活着，他………他不是一般人，我坚信他还活着。”即使是，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和他的灵魂在抗争。　　　　“是吗，过了这么久，也还是爱幻想啊。老师可是已经变成天上的星星了，说不定就在这天上的某处………嘛，想认出来也不难，最亮的那颗就是了。”银时落寞的侧脸在星光照耀下看着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忍不住让人有想要冲过去抱抱他的冲动。　　　　咳咳，但很自然，我是怂王，我没敢这么做。　　　　“说起来，银时，我有一个事情跟你说……”我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喝了一大口梅酒，那微微辛辣的感觉在喉咙中爆发，最后鼓起勇气转身与他面对面地坐着。　　　　酒壮怂人胆！上啊三月弥生！！！　　　　“………嗯，你说。”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正常，一脸很有耐心的样子。　　　　也许这是，我们在结束朋友关系之前的最后一次………这么面对面地望着对方了吧。好想多看看他的脸啊，这样就算以后闹掰了也不会忘掉………　　　　…………　　　　好想就这样永远抓住他，这个我穷尽一生都想追随的人啊。　　　　“我……上次其实我想说的，不是那个把你当做朋友的话。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知道你对我的………我知道你对我的………对我的感觉！就是，就是那种，不是朋友之间的！！”我突然变得结巴了，脸上传来灼热的感觉让我不由得想低下头去，可又强迫着自己抬起头来。　　　　“应该不是朋友之间的………吧…………当，当然你可能只是把我当兄弟，是我多想了也不一定，但是………”　　　　“我………”银时突然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把我吓了一跳马上伸出胳膊捂住了他的嘴。　　　　“你！你别说话！你先不要说，求求你啦………让我说完吧，银时，我很少求你的………”我只感觉自己眼里都翻腾着那股热流，人在特别情绪激动的时候，是会想要掉眼泪的。更何况，我有一种莫名的，不好的预感。　　　　哎，我没出息地情绪激动了。　　　　“我，我三月弥生发誓，如果你真的对我是那种感情，我并不是装作看不到的！！我只是，我只是反应很慢，我是个很难感受到别人情感的迟钝的家伙，所以如果给你带来困扰了………对不起！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以后不会了！因为我，我对你，其实我………”我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望着银时白净俊秀的面颊，半天却是吐不出一个字。　　　　“你？你对我？”银时突然笑了出来，眉头舒展着看上去很愉悦的样子，白白的牙齿晃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别笑，严肃点！我………”　　　　“嗯，我可是给你机会说了。怎么，三月弥弥，表白还卡住了？”银时的话这下真是让我大脑爆炸了，“轰”的一声————　　　　他，他看出来我要说什么了？！我，那我还要不要说啊，我要不要说啊！！！！而且他这样算什么，什么反应都不给只是傻笑，是在嘲笑我很蠢吗？！松阳，松阳老师，快点告诉我该怎么办啊…………　　　　银时看着我满面通红的样子，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下一秒没等我发出声音就直接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按进了他的怀里。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他的大手在轻轻抚上我的背部，随后便是温厚的声音呼着热气在耳边响起。　　　　“白痴，告白这种事，是要男人来说的。”　　　　“………”　　　　“啧啧，等了你这么多年，终于开窍了。”　　　　……………　　　　“什，什么意思………？”我颤抖着声音开了口，银时握着我的肩膀让我直视着他。四目交汇，夜空中新一轮的烟火炸开，我能看见他眼中倒映着绚烂的光芒和我的倒影。　　　　“我只说一遍，听好了。”　　　　“阿银我啊，喜欢上你了，三月弥生。”　　　　“喜欢的不得了。”　　　　像是时间都停滞了下来，耳边只有自己心跳漏一拍的声音。面前人的笑脸是那么让人心动，走马灯似的，我好像看见了从村塾到攘夷又到现在，一路成长起来的坂田银时。　　　　那个这么多年来，一直陪着我的坂田银时。　　　　“啊………。”我缓缓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意外的大声。意识到失态了所以马上抬起胳膊要擦掉眼泪，手却又给银时压压了下去。　　　　“……你哭起来很丑，但也只有我不嫌弃了吧。”他虽说着很嫌弃的话，但又一边柔和地望着我一边伸手抹掉了我的眼泪。“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真让人头大……三月弥弥，你可要把这几年欠我的，让阿银独守空房的日子都加倍补回来。”　　　　为，为什么这家伙平时看去死不正经，苏起来可以这么…………咳！我才没有被他苏到，你们也听到了，是他先告白的！是他被我的魅力迷倒的，我不管，是我先苏了坂田银时！！　　　　“你……你才丑呢………”我吸了一下鼻涕，最终还是带着那满心的欢喜，握住了他的手。“臭卷毛你真的没有骗我？真的不是因为喝了酒才说胡话吗？你要是骗我，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所以，所以要是骗我的，就早点说………”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在骗你的？”他微微皱眉，“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够认真了。但如果你真想验证一下………”他说着，语气突然变得不正经起来。下一秒，面前这个家伙的脸就近在咫尺了，我想往后退却发现他的手掌已经托上了自己的背部。　　　　“你！你要干嘛！”我惊慌失措地望着那无限放大的脸，银时绯红的眼眸颤动着，翻滚着浓烈的情感。　　　　“闭眼，阿银忍得够久了，或者你想睁眼看着我亲你也行。”他又勾了勾嘴角，不管现在面前这个家伙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像是在我心上用力开枪————　　　　银时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我紧张又激动地闭上了眼。完蛋完蛋完蛋，耳边又只有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了………好想上厕所！真的好想上厕所！！为什么这种时候………我还是不敢相信银时要亲我，明明就………　　　　但是他额前的卷毛已经轻轻刷过了我的刘海，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说他等了我很多年，我不敢想象，那些我在春雨失联的日子，他是如何挺过来的。或许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年之后的我关门只是因为自己又看见了日夜思念的人，害怕我不是真实的，所以才那样对我。　　　　所有的疑惑和让人痛苦的事情，仿佛一瞬间都像泡沫一样消散了。在互通心意之后，我只想就这么回应他的感情，紧紧抱住面前这个人。　　　　银时，我也，我也等了你很多年，一直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　　　　………………　　　　………………　　　　就在我快要真正意义上献出初吻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刚开始很小声，之后便越来越吵，直到我睁开双眼才发现银时也在盯着门的方向。　　　　“谁，谁啊？”我默默扯了扯银时的衣领子，他微微皱眉表示不知道。本来我们想要继续的，可下一秒门就被人暴力地压烂了———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本来是门的地方已经没有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倒在地上的人。 　　　　“叫你不要压我，你不听！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啊鲁，马上就要亲上了啊鲁！！”神乐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抖抖自己身上的灰，向身后的新八挥了挥拳头。　　　　“这能怪我吗！要不是由空硬要往前面挤，门怎么可能会塌啊混蛋！！”　　　　“眼镜仔你说什么？这是谁家的大姐啊，这分明是我家的大姐！我好不容易才看到这场景不应该站在前面一点的位置吗？”　　　　“姐姐你，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和这个卷发大叔修成正果了？！姐姐可不要有了男人就不要妹妹啊，否则，否则………呜呜呜呜呜，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姐姐居然找了个男朋友啊！”　　　　“好啦好啦各位别吵了，那个小月啊，你能把晴太拉起来吗？他压到我的腿了。”　　　　“不好意思阿妙。还有晴太，不是告诉你这种少儿不宜的场面不能看吗？“　　　　“不是我的错啊月咏姐！是这边这个变态眼镜姐姐挤我的！！”　　　　“我的男人要亲别的女人了我能不激动吗！阿银知道我在这里居然还做这种事情刺激我，这真是………真是太刺激了！！还有你，你为什么要捂住我的嘴？”　　　　“小弥和银时我早就知道他们是一对了，怎么能让你掺一脚，我可是过来人！伊丽莎白，明天就把消息散布给攘夷志士，说白夜叉找到老婆了！这可是攘夷历史上的大进步！！”　　　　“婆婆，这里发现了不干净的东西。是否要清除出去？”　　　　“小玉啊，那个是男女之间的………算了，如果你要清扫那个白色的肮脏卷毛，先让他交房租吧。”　　　　“笨蛋坂田！不交房租还想继续播种？！”　　　　“汪汪！”　　　　……………　　　　……………　　　　这些在门外偷听的人，都有相同的特点。　　　　那就是一样心虚！不管说什么眼神都不敢直视我和银时，原来有这么多混账在外面偷听吗摔！靠北，这也太尴尬了吧！要是刚才真的亲上去………　　　　“咳咳，不管怎么说，祝贺你了啊，银时。小弥是个世纪好女人，你们拖了这么多年的事情终于完成了，太不容易了！！！要是晋助和老师看到也会很开心吧？对了，辰马最近做了大生意，你们要结婚得敲他一笔，拿个十万八千的大红包才对。”桂从伊丽莎白的身上爬起，甩了甩头发之后走过来拍拍银时的肩膀。　　　　而银时的脸色却像吃了土一样，非常不爽地地瞪着这些家伙，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了一样。　　　　“你，你不是跑路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啊？”我从银时的怀里悄悄钻了出去，反正现在这种局面也不能继续刚才的事了，虽然心底有点小失望自己没真正给出初吻………呸呸呸！我才不是这么少女的家伙！！　　　　“绕开了他们，就回来看看你们的情况啊。啊，那个………”桂在看到银时的眼神之后突然怂了一下，于是拉着伊丽莎白就要往楼下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做，先，先走啦！！你们要幸福啊！！”　　　　“这么说起来，我也要回吉原了。”月咏咳了咳，道：“晴太我们走，今天多谢关照了。”　　　　“那个，我们也………”　　　　“对啊，我也要回去了！那么，弥生再见！！”　　　　…………　　　　……………太差劲了！这一个个没责任感的家伙，实在是太差劲了！！　　　　在一番闹剧之后，我和银时都没有那个心情继续谈情说爱了，于是乎给他温了酒，安顿在沙发上就和登势婆婆还有小玉一起收拾东西去了。弥雪在知道我和银时在一起之后很失落地回了家，扬言等她能接受这件事的时候再来找我。小猿是被由空拖出去的———说实话，我很怕她杀回来把我一刀捅死。而定春很活泼地吃着我给它装的骨头，神乐和新八还有由空坐在楼上打UNO。　　　　“听说你前些日子和攘夷时候的部长相遇了啊？感觉如何？”登势婆婆一边叼着烟一边洗碗，说话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能够听得懂。　　　　“嗯………很不错。因为不管怎么说，能再见到他们是奇迹呢。”我回答着她，余光却瞥向了沙发上翘脚的银时———不知道为什么，万事屋三人组貌似今晚不想这么早回去。　　　　“那今天怎么没有生面孔？部长没来吗？”　　　　“嗯，部长和她女儿开的花店之前接到了大单子，客户很满意，因为买到了很稀有的花………坚持今天请她们吃饭来着呢。”我还记得安达给我电话留言沮丧的语气，算了，明天再去给她们当面拜年吧。　　　　“还有啊，你们终于在一起了，婆婆我很欣慰。”登势婆婆突然又提到了这件事，惹得我怔了怔。“那么多年都没个人真正照顾他，每天又不正经地生活，我一度怕他找不到老婆呢。”　　　　“虽然我们还不是那个程度，但………谢谢婆婆啦。”我发自内心地冲她笑笑，其实自己深知登势婆婆是很关心银时的。银时和她的关系说复杂是复杂，说简单又简单的不得了………总之彼此都是，生命里很重要的角色。不是母子更甚母子，说的就是银时和登势婆婆吧。　　　　“对了，婆婆，那个……他说他等了我很多年，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他啊，在我刚刚捡到他，还没有成立万事屋开始就没有交过女朋友。那个时候天天拿着一个看上去像是发簪还是玉石的碎片在手里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都快被他看穿了。”登势婆婆默默说着，从一旁拿了一块抹布擦拭酒杯。“但现在看来，那应该是你的东西吧。”　　　　“啊，也，也许呢………。”我应付地回答着，好像眼前真是那么一副光景。　　　　银时长长了不少的头发柔软地垂下，他望着手中那片沾了血迹洗不掉了的发簪碎片，神情也只能用呆滞来形容。　　　　这样等着我，独自一人，等了那么多年吗。　　　　鼻子酸涩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我强忍住掉眼泪的冲动，继续和登势婆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婆婆，一直以来谢谢你包容银时啊，以后我也会好好努力的。”　　　　“没事，你们两个好好的，我这个老婆子就没什么遗憾了。”她做完了手上的工作，擦干净水渍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老母亲的样子。“天色也不早了，我要回去收拾一下酒馆，你早点睡吧。”　　　　“好。”我勾了勾嘴角道，神乐和新八也被婆婆叫下了楼，准备打道回府。我默默溜到了银时身边，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有一句话。　　　　“那个，卷毛。”我打破了沉默，斜着眼望向他。“你是不是要回万事屋了啊？现在蛮迟了哦。”　　　　“啊，是不早了。”他懒懒地抬眼望向墙上的挂钟，“那我走了？”　　　　“啊……嗯………。”　　　　“嗯………拜拜。”他就这么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副要走的样子。什么啊，本来以为他会为了我说出一些任性的话，譬如今晚留下来过夜什么的…………你们别误会啊！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觉得按这白痴的尿性，他绝对会说这种不正经的话，并不代表我就会跟他一起过夜好吗！！！　　　　“卷毛，等等！”我在他踏出两步后拉住了他的衣角，他停了下来，侧头俯视着我。“那个………那个，明天，陪我去拜年吧。”　　　　“………什么啊。”　　　　“诶？”　　　　“不是要留我下来过夜吗？阿银好失望。”他故作悲伤地说着，惊得我脸又一阵白一阵红：“什么呀！这个，这个太快了！！”　　　　“行了，逗你的。既然现在人都是我的了，以后慢慢来，给你时间。”他看我这副样子笑出了声音，随后弯下腰来轻轻抱了抱我。“阿银走了，明天见。”　　　　“啊………嗯，拜拜。”我恋恋不舍地从他怀里离开，最后还是送他到了月宿居门口。因为很近所以没必要再送出去了，可为什么看着他越走越远，心里还是会那么空空的啊。　　　　或许是因为刚在一起的缘故吧，再加上今晚听了登势婆婆说的那些………看银时的眼里，已经不仅仅是爱慕和心疼了。那种有些酸涩的感觉，只是要驱使着自己冲上去抱住他，不想让他离开了。　　　　“卷毛，新年快乐！！”我冲着他的背影用力挥动胳膊，然而这次他不是用背影来回应我的呼喊了。同攘夷的时候全然不同，他转过身来，给了我一个自然的微笑。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