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歌舞伎町的大街小巷上都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和金色的线灯泡，不用看日历也知道春节来了。最冷的日子虽然已经过去，但是春寒料峭嘛，出门的时候还是给人冻得慌的感觉。　　　　江户过春节的习俗我是知晓得一清二楚，于是早早地就在人们嘈杂的声音中被惊醒，起床工作了。由空被吵得下楼扶额喝水，看到我也来了倒没有像往常那样嘲讽我起得早。　　　　毕竟，一年有三百六十四天我是在赖床的。　　　　“是不是很吵啊？原谅他们吧，今天早上歌舞伎町貌似有活动。”我也喝了一口水，随后转身穿上了挂在椅子上的围裙。　　　　“啊啊，这分明是扰民嘛………”由空懊恼地瞟了一眼门外，现在还是清晨，就可以看见小孩子们奔跑的身影了。“还好今天不上班，可是回笼觉也睡不着了。啧………”　　　　“睡什么回笼觉啊，来帮我挂松竹啦。”我顺手把昨天自己折的一小枝松树枝塞进由空手里，还好大部分的打扫工作都完成了，今天只需要简单扫扫地就好。　　　　现在的这个时代啊，大家都用挂画或贴纸来代替传统过新年要挂在门口的松竹枝，可是一想到那个时候老师带着我做这些过年的准备，就还是忍不住跑到后山去折了一些，顺带也给银时他们送过去了。　　　　“大姐，贺年卡呢？”　　　　“哦哦，我都写好了。”被由空一提醒，我从柜子里搬出一大叠已经包装好了的信封，“你要现在去送吗？先吃下早饭再走吧，我很快就给你做好。”　　　　“不用了，我去找信女小姐拜年，顺带买个甜甜圈给她。”由空说着背上了一个小挎包，把所有的信封都装进了包里，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就出门了。　　　　养一只信鸽在家里还是不错的，至少寄贺年卡的时候不需要去邮局，能省下来一大笔钱。（谁是信鸽啊！）话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写和贺年卡，即使自己的毛笔字迹很糟糕但每一封都写的长篇大论…………大概，自我从春雨回来之后认识的所有江户人，都写了一遍吧？　　　　嘛，总之一年才有一次的啊。　　　　由空走之后，我也很认真地开始准备了年夜饭需要的食材。今天就可以用上那天买的百合花了，那么菜单就是…………百合莲子羹，苹果参鸡汤，蒸年糕和炸年糕，荞麦面，牛肉火锅还有茄汁炖菜。酒也和登势婆婆商量好了，回头把买给神乐新八还有由空的零食和买给银时他们的瓜子果干都搬出来，再煮个海鲜的关东煮？　　　　不要觉得这些很多！都是基础菜单，我已经做好了忙碌到死的准备了！其实本来以为能够轻松地过完春节的可是转念一想真的不可能！真选组或者桂他们都不知道是否会遇见然后一起吃饭，现在看来还好没有接年夜饭的单子啊我真是明智！！！　　　　大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忙碌的过程中我只是啃了一个三明治，肚子饿的不行但又没法吃其他的，就这么到了黄昏的时候。由空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有还是在持续送贺年卡，但街上的灯火已经渐渐明亮了起来。　　　　我望了望已经收拾的差不多的晚饭，双手叉腰长舒一口气，松竹在门口被风吹的刷刷响，天上那片金色的余晖也快要褪去了。　　　　我望了望墙上的挂钟，和登势婆婆她们约的时间是六点半，时间还算充裕所以去洗了个澡。今天穿了一件比较普通的和服，头发也很朴素地低低扎在了脑后———不管怎么看，都是很适合工作的装扮。　　　　第一个来的人很理所当然的是弥雪。她进门就给我了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乖乖地坐下喝我泡的麦茶了。随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神乐，新八，定春，登势婆婆和凯瑟琳，银时，甚至是几松也来了。定春像是觉得室内很暖和一样，一进来就窝在了沙发上。霎时间，月宿居变得热闹起来，大家手上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要互相送礼一样。　　　　除了银时。　　　　在看到几松之后我才见他踏进门内，我简单地招呼了一下新八和神乐，随后跟他打了声招呼。我不是没想过今天会和他面对面坐下来吃饭，所以自然也下定了决心今天要表明的心意———不管结果如何，再不说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卷毛，新年快乐啊。”我冲他扯出一个笑容，一想到今晚就要对着他那张死鱼眼的脸说出那种话，眼神就有些飘忽了。　　　　“嗯，新年快乐。”他这么说着，抬手很熟练地揉揉我的头发：“好香啊，今天做了什么吃的？阿银我快饿死了。”　　　　“小银你明明出门之前还吃了婆婆做的丸子啊鲁！！”　　　　“你这昆布女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哎呀，弥生现在经营得真是越来越好了。说起来，那个冰箱是最新款的吗？”几松温柔地笑着，指指我新买的银白色冰箱。　　　　“是啊，那个我攒钱攒了很久来着呢。对了，你们先都坐下吧，我给你们端菜，由空看样子也快回来啦。婆婆能帮我一下吗？”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厨房内部，凯瑟琳被登势婆婆指使去开酒了，我则和婆婆把做好的菜一盘盘端上餐桌。　　　　因为今天来的人不少，我把几张桌子拼在了一起这样大家就可以围成一圈吃饭。在大家望着满桌的饭菜眼里冒光的时候，门被拉开了。有些寒冷的风蹿了进来，我望见翅膀刚刚收回背部的由空领着身后的几人缓缓踏进门来。　　　　“打扰了。”月咏围着一条厚厚的围巾，牵着穿着大棉袄的晴太冲我微笑了一下。虽然没有看见日轮的身影，但桂和伊丽莎白也忙里偷闲来了。　　　　“大姐，我在门口遇见了这些家伙，就带回来了。”由空拉上了门，脱下自己的外套，鼻子看上去被冻红了。　　　　“辛苦你了空空，你找个位置坐下来喝汤暖暖身子先。”我拍拍他的肩膀，随后走到一旁给月咏和晴太也加了两份碗筷——因为实际上我以为他们会在吉原过年来着的，所以很自然地并没有煮他们的饭菜。　　　　嗯，看来等一下要再忙碌一下，加急几碗荞麦面了………　　　　“假发————”空闲下来之后，我笑着向桂冲去，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说起来上一次见到他也间隔了一个月吧，不得不说我很想念这个家伙啊。　　　　“不是假发是桂！小弥不要撒娇，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也笑着拍拍我的背，不说不知道，这一说可就吓一跳了………几松还在这里呢，我这样太不成体统了！！　　　　“咳咳，那个，那假发，几松旁边的位置给你留的，你和伊丽莎白就坐那里好了。”我闪电一样地松开了手，桂的表情还有些懵，不过也是乖乖地坐了过去。　　　　几松不用谢我，这本就在我的计划之中。　　　　“小月，日轮怎么没来啊鲁？？”神乐不知何时开吃了，嘴里已经塞满了牛肉火锅里的牛肉，看上去一脸满足，两颊红彤彤的。　　　　“日轮今晚有事务要处理，于是让我们来找银时先生吃个饭来着。没想到大家都在这里，等吃完饭我再带晴太回去。”她很识趣地没有抽烟，即便她的烟味道闻上去不是那么刺鼻，但也没有破坏气氛。　　　　“啊，由空！你坐在我身边吧！”新八一边招呼着由空一边转头对我道：“弥生小姐，我姐姐说她一会儿就来，她要买些水果。”　　　　“阿妙总是那么客气啊………不过还好她没有做饭带过来。”我一回想起阿妙做的鸡蛋饼暗黑的味道，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敢再想了，再想今晚饭绝对吃不下去的……我………不能怪我。　　　　“好了好了，你也来吃饭吧，不要再忙了。”登势婆婆像是看不下去了一样冲我摆摆手，“一下子就做这么多东西，今天一天肯定都没休息吧。大过年的，也稍微休息一下啊？”听到登势婆婆这么说，弥雪也认真又怜惜地望着我点点头。　　　　“没事的没事的，我再去做几碗荞麦面。新年没有荞麦面怎么行！你们先吃吧，酒等着我一起喝就是了！！”我冲她愉悦地一笑，又闪身进了厨房。虽然说人数比我预料的要多很多，但不管怎么说都很让人感到愉快啊………一年只有这个时候能欢聚一堂，看着大家说说笑笑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呢。　　　　在我从厨房端出第五碗荞麦面的时候，阿妙来了。她呼着白气，快速放下了手中的水果袋子冲我们打招呼。而在我又要踏入厨房的时候，手腕被谁紧紧抓住，用力一拉整个人跌坐在了椅子上。　　　　我疑惑地转头望去，直直对上了银时的死鱼眼。　　　　“老妈子，坐，下，吃，饭。”他一字一句地说着，随后松开了我的手，把方才装的一碗鸡汤端到了我的面前。我还愣愣地望着他的时候，他拿着个装满了牛肉的勺子递到了我的嘴边。　　　　“张嘴，啊。”　　　　“…………诶？”像是被扇了几巴掌，我的脸莫名其妙地就红透了。连忙压下他的胳膊，我观望四周，还好大家还没注意到这尴尬的场景：“你干嘛！我自己有手有脚会吃的，大家都在看着，逗我很好玩吗！”　　　　“是啊，很有意思。”他说着就支起胳膊，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此刻看上去却是笑意盈盈的。“我要不强迫你坐下，你就一直住在厨房里好了。”　　　　“我………好啦我知道了，我不去厨房了，陪你这位大爷吃饭怎么样？真是小家子气……”我嘟囔着移开了视线，耳边却是他愉悦的哼哼声。　　　　实际上，我并不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艺有多么出众，可能因为吃自己做的菜也有十来年了吧。但一看到大家吃饭时候脸上心满意足的表情，就觉得像是被认可了，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喂！你给我放下那片牛肉啊鲁！！”神乐突然锤了一下桌子，怒视着面前那个满碗都是牛肉但筷子上还不停在锅中搅动的凯瑟琳。　　　　“凭什么，你抢得过我吗？上次的火锅大战要不是我不小心，你觉得我和婆婆会输给你这个臭小鬼吗？！”凯瑟琳唾沫横飞地冲她道，我只觉得两人的眼神交汇处有一道滋啦作响的闪电。　　　　“来试试看啊混蛋！新八唧上啊鲁！！！”神乐一边吼着一边拎起了一旁正愣愣磕着瓜子的新八，直直砸向了凯瑟琳…………　　　　…………　　　　别问我这场闹剧是怎么结束的，你可以看看这些家伙头上的包还有阿妙正在冒烟的拳头。　　　　“给我，安静点呀。”　　　　……………　　　　“月咏姐，你吃这个！”晴太和月咏则是完全忽略了这些家伙，非常自我陶醉地吃着。月咏不出意料的非常淑女，吃东西一小口一小口，颇有太夫风范。　　　　“什么东西！”坐在我旁边的银时突然跳了起来，瞪大双眼拧着眉头望向自己老二刚才坐的地方。我好奇地凑了过去，却在望见那眼镜的反光时被吓的往后倒去。　　　　“阿银，我亲爱的阿银看见我这么开心，我也好开心！！我也要和阿银一起吃饭呀啊啊～～”小猿从桌子底下蹦了出来，紧紧粘住了银时，羞红了脸庞。　　　　“小，小猿小姐你来了啊，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贺年卡上面写的邀请………”我汗颜地望着牛皮糖一样的小猿，但她却像是完全忽略了我一样在银时的胸膛上蹭着。　　　　“阿银，吃年夜饭的阿银也这么帅气………”　　　　“我知道我很帅但就这一天，别来烦我。母猪滚开拳————”银时用力把她从自己身上掰了下来，随后拉开月宿居的门把她一拳打飞了出去。小猿的哀嚎声逐渐消失在了风声中，黑着脸的银时也恢复了正常把我拉回他身边的座位上。　　　　“卷毛，小猿对你真的很认真啊。”我漫不经心地说着，看了看大家，好像大家都没有被这突发事件影响。　　　　“我没说过吗？我讨厌太主动的女人。更何况，她是母猪。”银时淡淡地说着，可我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或许，或许今晚之后他就会讨厌我，那么好好抓紧一下现在的时光吧………。　　　　松阳，今晚请你一定要保佑我啊。　　　　“开门一下，例行检查。”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清冽的少年的声音，原本嘈杂的月宿居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大家齐刷刷地望向我，当然我也一脸懵逼。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是警察吗？”弥雪担忧地扯扯我的衣角，我一边应付着她一边用余光瞥向桂和伊丽莎白。他们还在认真地喝着莲子百合，看上去一点都没有注意到门外站的是谁。　　　　“没事啊大家继续，我去开门。”反正如果是真选组，就让他们快点跑路好了。　　　　果不其然，当我开门的时候，门外是一群黑压压的真选组组员。他们手上拎着纸灯，能看见小孩子们欢笑着穿过他们跑到另一条街上去，为首的是冲田总悟和土方十四郎，还有近藤勋。　　　　嗯，能猜出来，刚刚那个声音是总悟。　　　　“老板娘，例行检查，让我们进去下。”总悟一边呼着白气一边说着，语气淡淡的。　　　　“啊，各位大晚上的不去吃年夜饭，在大街上晃荡干什么呀？”我只探了半个身子出来，所以另一边手在门里面挥舞，希望桂那个白痴能看见………　　　　“弥生小姐，我们是受命在年夜的时候例行检查防止发生突发事件的。毕竟这种时候攘夷浪士都很活跃………说起来，你们在煮东西吗？真香啊！”近藤勋说着挠挠自己的头发，就要往店里面走。　　　　“诶诶诶！你，你等一下………里面可是有其他女士的，就这么进去真的可以吗？我们这是在聚………”在我慌慌张张地解释着的时候，那黑压压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叫，道：“桂小太郎！哪里跑！！！”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了月宿居的后门，只见桂披上了外套和伊丽莎白闪身而过，总悟和土方十四郎也警惕地从身侧抽出了太刀准备冲过去。　　　　“小弥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先走一步，新年快乐，再见！！”他冲我比了一个大拇指，露出一副英雄那样大义凛然的表情。　　　　【弥生小姐，饭很好吃。】　　　　“…………伊丽莎白………假发………你们这动静也太大了吧………”我无力扶额，下一秒就见近藤勋咆哮着冲了出去，带着身后的队员们。在土方十四郎和总悟也要离开之际，我从衣兜里掏出了几块随身携带的姜糖。　　　　“土方君，总悟，这些姜糖吃了暖身子的。给近藤先生也带一些过去吧。”我抓抓自己的脸，在冬日的灯火下，土方十四郎和总悟好像看上去更帅气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工作的关系，总觉得这种特殊的日子也在为民服务的他们，特别让人安心。“天黑了，要早点回屯所吃年夜饭哦。”　　　　“………谢了，老板娘。”总悟顿了一会儿，接过糖往嘴里一扔就跑了。而土方君正很严肃地望着我，良久之后还是从口中吐出了那朦胧的烟圈，烟蒂掉在了地上被他踩了踩。　　　　“离那种危险的家伙远一点吧，攘夷浪士只会带来灾难，这是忠告。”他接过了姜糖放入口中嚼了嚼，“………好辣。”　　　　“啊，其实………算了，没事。谢谢土方君啊，新年快乐。”我本想跟他说明明我也是攘夷浪士什么的，但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嘛，其实攘夷浪士不都是坏人啊。但一想到他这么严肃但是其实用着很温和的声音在给我忠告，还是决定不说了。　　　　工作努力着的大家都有自己内心的信仰和目标，大家都不容易………尤其是在年关的时候，更能感受到这点。　　　　“三月弥弥你也去太久了吧，快点回来喝酒。”银时慵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下一秒他壮实的胳膊就搭上了我的肩膀，微微歪着脑袋望向土方十四郎。“哟，税金小偷，找我们家霸王花有何贵干啊。”　　　　“……走了，下次不要再包庇那些家伙。”土方看到银时一来就没了好脸色，把□□插入刀硝之后就快步离开了。　　　　“………卷毛，已经开始喝酒了？”我问道，这才有些许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虽然很淡，但是很香，一点都不刺鼻地，和这条灯火辉煌的街融合在了一起。　　　　“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