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书拉着萧分宜走得飞快,而且与先前口若悬河不同,这会儿的一页书极为沉默,埋头赶路。萧分宜则是你不说话,我更不想开口。约摸走了一个时辰,萧分宜饿得头晕眼花,有气无力,整个人都凭借着一页书的支撑。 “照你这个走法,今日夜里也未必能回到莫厘峰。”一页书淡淡说着。 萧分宜无奈道,“那你可以送我回湘云居,或者通知尚风悦来接我……” “然后再等着天者带走你?”一页书反问了一句,“跟着天者是没有前途的,尚风悦身负要事分神不得,莫厘峰上也不是久居之地。你很麻烦。” 萧分宜瞥了他一眼,没做声。 一页书随手拉着她坐到一旁,“到现在也没听得你半句感谢。” 萧分宜站起身不得不说道,“大概是你想差了。我在拂樱斋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不是说了吗?跟着天者是没有前途的。”一页书淡然道,“听话听音,难道很难吗?” 萧分宜顿了顿,她不想和一页书讲话。 “天者与你到底何时暗通款曲?”一页书问道。 萧分宜觉得他话讲得难听,不由反驳道,“郎有情妾有意,光明正大,什么暗通款曲?!” “哦。”一页书淡然道,“第一次在莫厘峰他去找你,看到吾之后,他便退了。第二次吾来拂樱斋,他听吾一番计较,又退了。这就是你说的郎情妾意?恕我直言,郎未必有情,妾的意说不定是不怀好意。” 萧分宜气得一哼,“你不懂便不要乱说。这些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方才说我不感谢你,实在是没有感谢的必要……” “是啊。送上门去的确实不值得你费心看一眼。当初你追着我,以她人性命逼迫吾与你成婚,又是硬要给我送喜服,那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记得……当时礼成的时候,你抬起头面带笑意。到不知是否是吾眼花了。”一页书看着她说道。 萧分宜的脸pia得红了,话全堵在嗓子里一时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如果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就好了…… “走吧。”一页书说着拉着她继续朝前走。 萧分宜气不过,想要挣脱一页书的钳制。谁料一页书说了一句,“你性子倒是一贯扭捏。不过,吾不会同你计较。” “你什么意思?”萧分宜忍不住质问道。 一页书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什么那个意思这个意思……”萧分宜张嘴说着。 一页书哼了一声,“对你有意思的意思。” 萧分宜:我不说话了。 一页书觉得她一开口自己就忍不住挤兑两句,她不开口自己心里又觉得没什么把握。他想着自己是否该温柔以待,于是换了一副口吻,“分宜,你现在感觉如何?” 萧分宜不作声也不理他。 一页书也不气馁,拉着她继续说道,“方才吾那样说其实也未必对。天者不一定再愿意继续耗下去,毕竟于他而言死国的前途更为重要。只是他的死国大业终究是穷途末路……当初你与他联盟时,应当看得清形势,邪不胜正。苦境在过去不知面对这样的侵略组织繁几,但都未能全功。死国处心积虑,内部隐患显而易见,天者臂膀一再削弱,自取灭亡只是时日问题。这样的情形下,你还要将自己也赔上吗?” 萧分宜当然知道天者的死国霸业终途是什么?但是她受不得一页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跟自己讲话,于是回了他一句,“只不过跟着你的遭遇我先前已经全盘经历,你看,下场就是如此。未必比跟着天者强到哪里去。还有,我现在是武力低微,所以才会一切无法自主。并非是我愿意跟着某人而不跟着某人。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不得已。莫要拿你的道理来诓我……” “即便知道吾所言是正确的,你仍是要强辩。”一页书叹道,“也许换个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如果你现在武力丝毫没有损伤,焉知不会面对更大的威胁。死国地者的结局你是知晓的……阿修罗等人的抉择你更是清楚。天者的性情,你了解太少。” 萧分宜想了一会儿,“多谢你的提点。你去拂樱斋一事,并非是吾本意……” “你若能知道发讯号,不知天者还让你有命活到如今否?”一页书冷声说着,“既然你如今处事的原则是识时务为俊杰,吾倒是希望你谨记在心。以当下来考量,你该知道怎么做。” 萧分宜皱了皱眉,垂下眼眸没作声。 “因何不说话?”一页书问道。 萧分宜只道,“暂时不知道说什么。你方才的话,我记着了。” 一页书颔首,“有否想过离开中原?” “想过去四魌界诗意天城。”萧分宜说着。 一页书不禁失笑,“比吾所想的倒是远了很多。你不担心吾今日在拂樱斋的一番话会传扬到江湖当中吗?” “那要看天者怎么做了。”萧分宜淡淡说道,“我担心又有何用,你话已出口,难道还能收回?” “如果江湖中有传言,你可知道所谓的郎情只是笑话了。”一页书看着她说道,“吾孤身前去,到时候那些传言必然是从死国流出。孰轻孰重这种问题,有时候真是比不得,若是一比,伤人心倒是其次,伤了性命也就没那份心思了。你说是不是?” 萧分宜已经快被一页书气得说不出话了,但仍是说道,“我从没指望天者待我如何情深意重。一页书你又何必如此一字一句来刺我,我也从未奢望自己在他心中重过死国的霸业。” “是呢,不然该说你拎不清了。”一页书冷笑着。 萧分宜气得差点背过气,“你!” “我只是借用你的话,来日方长,你且看着,我看最多不过三五日的工夫,江湖里的传言就要散开了。到时候我为着你万里血途,你可别做那负心人。”一页书淡定说着,“到时候就算你负我而去,恐怕也活不成。索性与我绑在一起,或有生机。倒是你说的那番话,一页书总有同志周全……” “一页书!”萧分宜气得猛捶他,“我真想打死你!让你胡说八道!” 一页书按住她的手,无限怜惜的说道,“我知晓你怕我死了,你孤苦一人。可惜那时我对天者说到孩子一事,确是子虚乌有,不知你心中是否感到遗憾。唉!我晓得你心中早对我暗生情愫,既是如此,何不坦诚……吾不想到时候你抱着我哭得肝肠寸断,悔不当初。” “你混蛋!”萧分宜吼道。 一页书叹道,“你这是不好意思吗?” “有本事你当着素还真当着你同志的面去说……”萧分宜气得脸色都变了。 一页书则道,“这是吾之私事,为何要同旁人说。素还真与吾关系再密切,此事之上,他考量定然完备。他与你不同,除了担忧原本该担忧之事外,需要周全的事情尤多。吾就不再麻烦他了。你一时气话,我晓得,何必将你我二人置于鼎炉之上。如否,到时痛一起痛,伤一起伤,也是情比金坚!” “你!你!你!”萧分宜气得哆嗦,无奈口舌上她实在敌不过一页书的伶俐。不仅如此,她的胃此刻也饿得生疼,最后忍不住啪啪啪落泪。 一页书一看她真哭了,不免提起心来,“全是话赶话,你便全部都信了?这里可不是无名小路,若让路人看见了,到时候流言蜚语事小,污言秽语你岂不哭得更厉害。” “你……别气我!”萧分宜以手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一页书看她神色不对,立刻拉着她的手腕探脉,随即松了一口气,“你的功体真该恢复一些,这副体魄,吾倒是担心未来漫漫长路不好走哇。”说着,将萧分宜抱起,“回莫厘峰吧。” 两个人姿势亲密的出现在莫厘峰,飞鹭和翎婆都有些意外,随即一页书开口道,“她脾胃伤了,劳烦替她准备点清粥吧。” 翎婆点头立刻去办,飞鹭倒是跟着一页书进了萧分宜的房间。 “萧姑娘这是怎么了?”飞鹭关切的问道。 一页书开口道,“不是大事,饿的……”说着将人放到了床上。 飞鹭坐到床边,探了探萧分宜的额头,“嗯,身体也不高热。萧姑娘失去功体确实难熬,一页书,你可有办法呢?” 一页书只道,“暂时没有头绪。” 萧分宜胃疼的蜷缩在床上,飞鹭体贴的替她盖好被子。只心里奇怪,一页书下山一趟就将萧分宜给找到并且带了回来,莫非他当初离开就是为了寻找萧分宜,想到这里,飞鹭心思不免浮动。 “不如让吾用灵力帮萧姑娘暂时减轻痛苦……”飞鹭心善的提议道。 萧分宜虽然疼得厉害,只摇头断断续续道,“别……多谢。这又不是内伤,别耗费了你的灵力。我睡一会儿应当就无事了。” 飞鹭为难的看向一页书,一页书点了点头,他晓得萧分宜为何拒绝,还不是怕自己欠飞鹭的情。原先她那样对飞鹭,到了今日,心中不会没有半点愧疚。既然她坚持,一页书也没有再劝。 “那……好吧。萧姑娘,你好好休息,吾与一页书先离开了。”飞鹭站起身说道,“一会儿长老熬好了粥便给你送来。” “多谢……”萧分宜疼得直哼哼。 一页书看在眼里没作声。 方才飞鹭已经说到两人会离开,因此一页书没做逗留和飞鹭一起离开了房间。 “一页书,终于被你找见了萧姑娘。不过她现在凡胎肉身,想来在武林中沉浮要吃不少的苦头……”飞鹭惋惜道,犹记得当初萧分宜意气风发,浑不似如今病病歪歪。 一页书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冒,只开口道,“飞鹭。吾想托秦假仙送你和翎婆去一处安全的所在退隐。慕容情……他有否来过?” 飞鹭无比失望的摇头。 一页书安慰道,“以吾料想,他必然来过莫厘峰,见得你与翎婆安好,他并没现身与你们见面罢了。有些关心只能暗藏心间。吾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长老也明白,我们不想给圣主添麻烦。从前长老寻过圣主,可那时候圣主不想要认我们,也不愿回归族群……”提起之前的事情,飞鹭难免伤感。 一页书见她如此,不欲再惹她心伤,只说道,“非是不愿实在是不能。他自有难言的苦衷,即便说出来也只是徒增你与翎婆的烦恼,所以甘愿选择一人负担。这是他的选择,旁人无权说什么。唯一的,你与翎婆要务必保重。吾自身的风波也快要来了,你们若再跟随吾之身后,吾实难周全。吾会传信给秦假仙,请他替你与翎婆安排。飞鹭,若此次风波平息后,吾与你们自有再见的缘分。” 这番话,飞鹭听明白了,可一页书又怎么会有风波呢?她想了一会儿,不得不贸然开口道,“是什么风波?可需要我的协助……” 一页书摇头道,“你与翎婆若能安全,吾再无牵挂。若非因为吾之事,断不会牵扯你们入了江湖,别让一页书负疚。” 飞鹭闻言一怔,不得不在一页书的苦劝下点头答应随秦假仙离开。 如是这番,一页书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