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守礼在家里细细筹划了好几天。
如今朝廷开明,重视商业,即便家中有官宦人口,也能开铺面。
周家当年借了不少高利贷,一直被利滚利的外债压得踹不过气来,现如今债主都放了话,利息就按钱庄的利率,且只要到期还钱便可,不会一直勒逼,周家的经济也算是缓了过来。
且重开绸缎庄这事,周晏清和林纸鸢都大力支持,林纸鸢甚至拿出了一部分嫁妆,决心和周守礼合伙。
最终,周守礼决定离开锦绣绸缎庄。
***
待到清明过后,周守礼和林纸鸢结伴来到锦绣绸缎庄,准备向王少雄辞工。
二人来到王少雄的厢房外,刚要敲门,那日阻拦他们的福安又一次跳了出来。
福安一改之前的阴阳怪气,笑得像猴,不住向周守礼拱手唱喏。
福安这人惯是会拜高踩低,狐假虎威的,平日在庄里没少借着王少雄的名头欺压伙计,中饱私囊,人生理念完全与周守礼背道而驰,是以周守礼看见福安,脸色便好不到哪里去。
周守礼懒得和福安弯弯绕绕,直接说道:“怎么,王掌柜又在算账么?”
福安笑得一脸谄媚:“周爷说的哪里话,王掌柜不是和林姑奶奶说好了,清明过后就入庄谋事么,这不,王掌柜已经在里面准备好了酒菜,就等周爷和林姑奶奶来了。”
这一声声林姑奶奶和周爷,听得周守礼嗓子发紧,浑身作痒,真恨不得像拍臭虫似得把福安一掌拍飞。
周守礼正待出声,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王少雄摆出一张寿星脸,笑得跟朵花似得迎了出来。
“周叔坐呀,季娘子也坐。” 一进门,王少雄又倒茶又让座,嘴上不住的赔笑,周家摆酒那日发生的事是半句也不提。
林纸鸢看着王少雄这架势,顿时头大如牛,只想说完事就走,免得再生幺蛾子。
林纸鸢开口便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
“是为了入庄之事而来,对不对?”王少雄直接打断了林纸鸢的话头:“季娘子刺绣技艺高超,之前季娘子要入庄时,我原不该推三阻四,反倒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这不,我都和绣房那边说好了,今日季娘子一进绣房,就是绣房管事,平时单管教导绣娘就好,用不着亲自动针线。”
王少雄一边说一边观察林纸鸢的脸色,他说了这么多,林纸鸢还是脸色平淡,仿佛并不动心。
王少雄心里发急,转头又向周守礼说道:“周叔,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好歹照顾我些,以后这染坊管事就由您来当,咋们还和以前一样,啊?”
周守礼冷漠的看了王少雄一眼,淡淡的说道:“有意思吗?”
王少雄一嘴话被堵了回去,他僵在原地,嘴唇往上撅了两下,几乎有些委屈。
周守礼站起来说道:“你明明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有用的话你半句不说,单捡这些没用的来搪塞,能起什么作用?”
周守礼摇了摇头,叹道:“王少雄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心术不正,自作聪明。
这话一入耳,王少雄的脸仿佛被剥了皮的老鼠一般,不住抽搐,涨得通红。
王少雄又气又羞,如果不是白县令对他下了死命令,让他要么留下周守礼,要么弄到秘方,打死他他也不愿意去讨好周守礼。
对王少雄来说,周守礼的腰板太直了,直得碍眼!
周守礼越是光明磊落,越是衬托得他像阴沟里的老鼠。
这么多年来,他虽顶着王掌柜这顶帽子,能对庄里的伙计颐指气使,但他依旧能感觉到,绸缎庄里最有威信的人,依旧是周守礼,而不是他王少雄。
周守礼一个染坊的伙计,说出的话比他一个掌柜还管用,还令人信服。
他气,他恨,他嫉妒,他恼怒,他又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王少雄逼近一步,声音刺耳如冬日里的寒鸦:“周守礼,你一定要走?”
周守礼争锋相对,不肯退让半步:“不错,我今日就是来辞工的。”
王少雄怒道:“好,你走可以,秘方留下来!”
周守礼看王少雄如看疯子,冷笑道:“想要我周家的秘方,我怕你是在做梦!”
王少雄颇有种一了百了的感觉,他冷笑道:“周守礼,你在我手下干了这么多年,我哪能容你说走就走。”
林纸鸢见势不好,脚步一点点往外挪去,想要出门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