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纸鸢紧张得手都攥紧了。
如果因为周晏清中秀才,周守礼推导出了幕后人是白县令,以周守礼冲动易怒的性格,绝对会去和白县令对簿公堂,到时候事情只怕难收场。
季明烨在林纸鸢紧张的背上拍了拍,附在她耳边说道:“不要急,夫子是王少雄请的,他们想不到白县令那儿去。”
果然如季明烨所言,周守礼的怒火全朝着王少雄去了。
王少雄后面还跟着那误人子弟的赵夫子,林纸鸢估摸着他们是抱了些侥幸心理,想着不等周家闹上门,先行一步来看看情况,以此来掩饰他们的心虚。
赵夫子平时在周氏夫子面前拿腔拿调,谱摆得有天大,一言不合,便连着周守礼一起教训,周守礼四十多岁的年纪,常被训得面上无光,梦里都在叹气。
眼下赵夫子还没适应情况的改变,他看着眼神冷漠的周晏清,先把老师的谱摆了出来。
赵夫子说道:“晏哥儿,你考取了秀才是好事,但可不能光顾着才学,把德行都给丢了。”
周晏清泥人也有三分土气,冷笑着说道:“哦,我倒要请教请教夫子,我哪里失了德行?”
赵夫子傲然道:“你考了案首,我早早的就在家里坐定,等你上门,谁知你连喜信都不来报,家里待客也不来告诉老师,你可知道‘尊师重道’四个字怎么写?”
乡人不知内情,议论声顿起,觉得周家中秀才却不请夫子,的确是理亏的一方。
周晏清气笑了:“你也配谈尊师重道?你刻意将知识教错,污言秽语骂我父亲的时候,可有一点老师的样子?可想过尊师重道?”
赵夫子心中咯噔一下,明白周晏清已然是心中有数,但仍然强撑着说道:“哪有这回事,我手下出过三个秀才,如今正在刘大善人家坐馆,人人对我的学识称赞有加,怎么会教你错的知识?”
周晏清早有准备,他拿出厚厚一叠文章,说道:“白纸黑字,俱是证明,这上面你做的批语就是铁证!”
赵夫子大惊失色:“我,我不是给你看完就丢掉了么,你,你怎么还留着。”
周晏清看了季明烨一眼,那日季明烨点出关窍,他便留了个心眼,将赵夫子丢掉的试卷尽数捡了回来,留到了今日。
周晏清高举文章,大声说道 :“列位看官听着,赵夫子师德沦丧,胡乱批文,误人子弟,我必要告到县衙,革了你的功名!”
周守礼在旁补充道:“那刘大善人家,我已经去了信,他连欠你的束脩都给我了,从明日开始,你就不用去教书了。”
周守礼摸出几块散银子,丢在了赵夫子脚下,赵夫子被呛得咳了几声,腿脚一软,已是瘫倒在地上。
忽然,赵夫子一把拽住王少雄的衣摆,叫道:“是他,是他叫我做的,不关我的事!”
王少雄忙一脚将赵夫子踹开,骂道:“你倒赖上我来了,我问你,我可和你定过文书,签过契据,叫你去耽误周家哥儿?”
赵夫子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他指着王少雄道:“好啊,你要丢下我!是你当初说的,这事要办得机密,不能留下字据,你今天倒不认账了,我告诉你,我要是倒了,你也别想逃,没有物证,我就是人证!”
王少雄见他说得不像样子,心中发慌,手下发狠,两个嘴巴=打得赵夫子脸肿如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少雄又招呼身后小厮,吩咐道:“将这个老匹夫拖走,丢到沟里去。”
赵夫子呜呜咽咽,被王少雄的人拖了出去,周家人看着他们狗咬狗,眼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王少雄弄走赵夫子,回头对着周守礼说道:“诶呀,周长兄,你莫要听他胡说,这件事我是一丝儿都不知道的。”
周守礼淡淡说道:“别,你和我是掌柜的对伙计,你这声长兄我担当不起!”
王少雄见周守礼出言讥讽,心中恼怒,不能平息。
以前周守礼做掌柜的时候,王少雄因偷懒耍滑,常被周守礼斥责。王少雄不知悔改,在一次染丝中照样偷工减料,结果染废了三匹丝绸,算是犯了大错。
王少雄的父亲不得不卖着老脸去找周守礼的父亲求情,周老爷子抹不开情面,便让周守礼容王少雄继续在庄里干活。
周守礼虽然留下了王少雄,但再也不肯让王少雄待在染坊里,只将王少雄派往仓库,守在门口便好。
王少雄觉得丢了脸面,没了前程,从此深恨周守礼,所以才会投靠白县令,趁着暴雨在仓库伙计的饭里下药,然后自去仓库毁坏了货物。
后来,王少雄在白县令的扶持下当上了掌柜,他看着周守礼在庄中受他差遣,心中不知有多得意。
却不料今日他倒是自个送上门给周家打脸,周守礼刚才训斥他的样子,依旧是有相当的掌柜气派,让他瞬间变回了那个一文不名的小伙计。
王少雄深感耻辱,但秘方还没拿到手,他只能忍辱赔笑:“当然了,我识人不明,给周长兄举荐了不合格的夫子,这也是我的过错。这不,我带着些礼物,来向周长兄赔罪了。”
林纸鸢笑道:“哦,难道王掌柜早知赵夫子的勾当?不然怎么这么快就买好了礼物来赔罪?”
王少雄在言语上又吃了一记暗亏,他原本的打算是若这事捅破了,便拿礼物来道歉,若没捅破,那这些礼物便是贺礼,谁知他心中有鬼,嘴上竟然直接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