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了,年慕瑾没有再突兀地出现过,林夏和林冬也渐渐卸下防备,至少没有说话突然说到一半要扭头去望门口的方向,她们和之曼的相处又变回如初那般愉快,打打闹闹嬉笑如常。 她们一致认为那个如神祗般的男人只是像梦幻般那样出现过一两回,灰姑娘还是回归到普通平凡的生活轨道,不必担心如果偶遇男神时怎么避免尴尬的情况发生。 终究一生,她们也无法企及。所以,她们不做无谓的梦。 只是,一种离别的情绪悄然滋生,之曼离出院康复的日子越来越近。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很是不舍,之曼毕竟是她们从护士院校毕业后护理照看的第一个病人。况且,之曼待她们很好,尊重她们的职业,不像大多数尊贵VIP病房里的人那样高高在上,仗着自己住得起豪华病房而对下面的护工医护人员颐指气使,语气刻薄。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们和之曼建立了深厚的姐妹感情,也正是因为有了她们,之曼在医院的日子并不枯燥无聊,每天都能听到她们讲外面好玩的事情和有趣的人,当然她也会时不时想起来的时候讲一些自己在美国的见闻给她们听。 尽管她在美国的生活也那么的乏善可陈,可有什么关系了,契合的是心灵。 之曼也很庆幸第一次回到国内回到这么陌生的康城,能认识到这两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她们无所畏惧迎向朝阳的笑容很灿烂,也深深感染了自己。 心若向阳,无惧悲伤。 仿佛拥有了她俩的情谊,只身一人置身于陌生的城市,也没那么彷徨恐惧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悄无声息地溜走,之曼依旧与这俩姐妹在病房里嬉笑打趣,日子倒也平淡地过着,甚至都忘了年慕瑾似乎从上次在门口拦截她们的话语后一直都没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 只是她觉得那个过分尽职的严大医生,每天按时过来给她做检查,督促她按时吃饭按时就寝,对了,他身后好像总跟了个像盯梢的人,林夏她们告诉她那是年慕瑾身边的人。 之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事出蹊跷,听医院老一辈的人说,严彬与年慕瑾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兄弟,可她怎么观察都觉得这传闻似乎不大确凿。但凡他们俩人同时出现的场面,气氛莫名的尴尬,他们之间像隔着一条银河的距离。 而且,年慕瑾的人为什么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呢?她摇头,表示想不明白,而且严彬每次一见她,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凝视着她的目光总让她心里发憟。 她突然心里一个哆嗦,不会这两人都是来监视她的吧,一个明一个暗,明着想套路她,暗着则观察她? 这么一想,她果断决定自己的处境似乎比较艰难。 赶紧回想一下,似乎也没说什么不恰当的话啊,她拍拍胸口,放了一下心。 这一天,之曼午睡起来,看看墙上的挂钟竟然下午五点多了,她扶额,小小地惊讶了一番,自己倒是越发得能睡,刚想伸个懒腰,就有人在外面敲门,她一抬头,只见严彬推着个崭新的轮椅进来了,林夏和林冬两个丫头无声地跟在他的身后,一左一右,脸上的表情看着像是喜悦里带点哀愁。 之曼看见轮椅,顿时两眼放光,顾不上深究姐妹俩的这略微复杂的表情,她低低地欢呼道,“哇,给我的吗?” 她那双明媚如春水的眸子紧紧盯着那辆轮椅,像看个稀世珍宝一样,兴奋异常,尔后,她的视线直接掠过严彬落在林夏和林冬的身上,同时将双臂展开抬高一些,嚷嚷道,“快快,你们俩快来扶我出去透一下风,我都快被闷死了” 林夏和林冬对视一眼,开心地笑了,齐刷刷地飞奔到她的床边,完全无视旁边还站着的一个男士,手脚麻利地一个掀被子,一个跳到她的床上正打算扛起她的手臂将她扶坐起来。 一旁的严彬一开始被这阵势吓到了,微微一愣,很快唇角弯起,脸上是一副十分好笑的表情,干脆退后几步,抱着手臂闲闲地倚靠在墙角,眯着眼嘴角噙着笑,倒是看着那三人一番乱折腾。 果然,不管那三人如何用力,都奈何不了那双腿上绑着的厚重的层层石膏,个个急得满头大汗,三人同时将那哀怨的眼神投向那个故作闲散的某人。 严彬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走过去,屈起手指很自然地弹了一下之曼的额头,笑话她们道,“你们傻不傻的?放着个医术高明身材高大脸蛋又帅的男人不用,偏偏在这里瞎闹腾” 林夏和林冬看着他,惊讶地嘴巴大张开,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严大医生竟然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哪。她俩纷纷感叹的同时却忽略了严彬对着之曼做的那股略显亲昵的小动作。 之曼一脸懵,浑身的不自在,随后使劲晃一下脑袋,幸好没人留意到,不然她可招架不住这俩人的喋喋不休。 她正走神的档口,严彬已经俯下身子开始给她拆纱布拆石膏了,手法娴熟,温柔而细腻。 很快一层层纱布和石膏从之曼的膝盖处脱落,那些被纱布和石膏覆盖过的地方嫩红嫩红的,与上下两处光洁白皙的滑腻不同,隐约看得到表面的凹凸不平。 除了之曼,其他三人均是表情凝重,屏住呼吸,怔怔地盯着她双腿上那大片的嫩肉,或许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车祸发生时的惨重,得有多坚强,才能熬过一重又一重的抢救和一次又一次的消毒换药,太痛了! 林夏和林冬默默地上前来揽住她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给她温暖的力量,之曼感受到了,她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微微一笑,反过来安慰她们,风淡云轻地说着,“都过去了” 严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用手势示意揽住她肩膀的两人松手,趁大家还在傻愣的当口,弯腰捞起之曼的膝盖,一把将她稳稳地抱上轮椅,温柔地说,“走,我带你下去转转” 她又是一个哆嗦,多少有些不自在。眼神不自觉地找寻那个门口处远远站着的人,视线恰好与那人的眸光相接,那人目光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严彬推着之曼慢慢地走在前头,林夏和林冬紧跟在后,就这样到了走廊的尽头,下落的电梯门已经有人帮忙摁住了,林夏和林冬等严彬他们进去后一脚也跨了进去,一人扶着一个门框,这时严彬突然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纸条,不由分说地硬塞到林夏手上,吩咐道,“你们俩照着这个单子去楼上将药品补齐” “啊?为什么是现在?我们也想下去陪曼姐说说话呢”林冬求助似地望着之曼,嘟着个小嘴,满心地不情愿。 之曼抬头,嘴角噙着丝意味不明的笑,她还不知道这两个小丫头心里的小九九。 其实她俩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电梯里面那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医术神明的严大医生,她们刚刚还在想着能与他一同下去溜达早就心花怒放,心猿意马,现在竟要被打发走,实在心里有所不甘。 她们一人扒拉着一边电梯门框,说什么都不放手,电梯终于因为超时而发出刺耳的报警声,之曼含着笑意开口道,“好啦,听话,你俩记得等会出去多买点好吃的回来,我们弄个庆祝趴” 俩人这才放手,电梯门迅速阖上。 下电梯,过大厅,之曼觉得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好多年轻的小护士妹妹一看到他们过来,纷纷羞红着脸跑开了,之曼一开始不解,锁眉抿唇,随后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再回头去看严彬,才恍然大悟,忍住笑,连连摇头。 再看,严彬幽深暗沉的眼眸像沉淀了万千浮华,绽放着细碎光芒,他眼里的光芒只注视着一个人,便是那轮椅上的女子。而她竟毫不自知。 虽然已经过了5点,但是外面的太阳还是很大,晃得人刺眼,草坪上此刻出来溜达的人倒是不多,严彬将轮椅停在一个阴凉的地方,之曼抬头一看,葱葱郁郁好大的一颗老树,枝叶藤蔓四处延伸,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严彬在靠近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手随意地搭在轮椅的扶手上,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晚风徐徐,之曼能闻到风送来的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舒爽干净。一如他无数次俯身替她例行检查,消毒上药,之曼总觉得他身上的那种味道格外好闻,早在急救室里,她处于昏迷状态时,一股淡淡的清新纯洁的味道顽固地钻入她的鼻间,一点一点将她的意识锁住。怎么形容呢?仿佛徜徉于淡淡的梨花从中。 想到这,之曼抿着薄薄的唇,淡淡地笑了,她扭头望着严彬,很认真地问,“严医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严彬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亮如星辰,眼眸如水,就这样凝神地看着,仿佛中了魔怔一样,他情不自禁地扬了扬嘴角,含着淡笑轻轻点了点头。 之曼抿了抿唇,思考着该用怎样的措辞,歪着头想了一想,早之前就听林夏和林冬说过,严彬并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不过她还是好奇,想亲口问问他。 于是,她托着腮帮子,睁着大眼睛,调皮轻快地问道,“你不是这里的医生,身上也没有沾染消毒水,只有一种闻起来很特别的味道”她眨巴着双眼,“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