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煕瑶过于冷静的态度在他们看来并不正常。全府上下皆知颜煕瑶和乔宏远互相倾慕,已私定终身。 然,不出一月,乔宏远竟另娶他人,还是当朝的三公主。 理由一目了然。做刺史府的女婿如何比得了当朝驸马? 乔宏远和颜煕瑶也并为通过父母之约选定良辰吉日,两个人只是私下相约。他突然完婚,在礼节上也未犯过错。 然颜煕瑶也是被人抛弃,她却不哭不闹,只是急着另寻他主,实在是令人费解。就像在这之前她和乔宏远的爱恋一点也没发生过一样。 颜洪政悄悄和院里小厮和丫头们说:“看好小姐,若是出了事,拿你们制罪。” 全府上下立刻草目皆兵,特别是颜煕瑶身边的丫头,已排好了全天看护小姐的轮班。 而对颜煕瑶来说,她听到乔宏政娶公主的消息后,脑中出现的第一个问题是:我还能嫁给谁? 她脑中闪过认识或是知道的公子,突然就定格在孔布庄的二儿子身上。 他们有过一面之缘,那人长得如女子一样俏美,脾气温和,看上去还不错。 颜煕瑶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有了婚约,便不会嫁给太子,便不会发生之后的悲惨之事。 至于乔宏政舍她而选择公主,颜煕瑶倒觉得也算是人之常情,只是她不得不感叹人之现实罢了。 灵儿不知颜煕瑶的心事,担心地问她:“姑娘,您大哭一次吧,别这样憋坏了。” 颜煕瑶明白她的意思,微笑着说:“灵儿,莫担心。你陪我去孔布庄买些布料,做新衣裳如何?” 灵儿一愣,说:“您是要会会孔良生吧。” 颜煕瑶气定神闲,摆弄着指甲,“不,我是要做新衣裳。祝贺表哥成为驸马。” “……” 灵儿撅着嘴,想:还有这样祝贺的吗? 然,姑娘就是要上刀山或是下火海,她灵儿也一定是要陪着的。 可这事,灵儿还是得好好劝姑娘,“姑娘,既然老爷已托人去问了,我们便等等。这样冒失前去,万一人家有了婚约,姑娘太主动,岂不被人笑话,留了话柄。” 灵儿难得说出如此有理有据的话,颜煕瑶想想也对,便断了去孔布商庄的念头。 而颜洪政那边很快便得到了消息,说是孔良生没有婚约,且为人豁达,小小年纪有经商天赋,在布商行中有很高的口碑。 颜煕瑶心里算是认可了这人,跟父亲说:“您看这事如何办才好?” 颜洪政说:“我颜洪政的女儿嫁过去,他们可不是祖上冒青烟吗?哪有不好办之理。我已找了媒人去说亲事,明天就回消息。他若是不娶,我定制他们的罪。” 颜煕瑶一愣,看父亲的表情,知是他在说笑,也痴痴地乐,说:“我要求不高,只是希望尽快嫁出去。” 颜洪政收了笑意,看着女儿,不解地问:“女儿,为父一直想问,你在家住着不顺意吗?为何一直要急着出嫁?” 颜煕瑶站起身,走到父亲跟前,“父亲,家是我最爱的地方。为了家我可以做所有事情,我嫁出去,我们的家会越来越好。” 颜洪政越听越奇怪,但是他也听明白了女儿所说的因果关系,心里很难受,他拍拍女儿的胳膊,:“女儿,为父官职不大,但你放心,定会护你们娘俩周全。日后不可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颜煕瑶不想让父亲担心,调皮地吐吐舌头,说:“父亲大人严肃起来,还真是威严啊!” 颜洪政听了,神情缓和些,宠爱地敲敲她的头。 ———— 父女俩上演温暖感人,李漠那边却如天雷地火。 “她一而再,再而三急着出嫁,到底是何用意?”李漠一拳砸碎身旁的花瓶。 玉瓷顷刻间碎裂,一片片散落到地,刺耳的声音,惊动了院内保护李漠的十二铁骑。 这十二铁骑皆是武功高手,只听命于正青。之前,李漠怕这十二个人鬼魅般的功夫吓到颜煕瑶,便没让他们跟着去刺史府。 此刻,李漠房出现异声,十二铁骑瞬间破门而入,横刀立在李漠身边。 正青无奈地摇摇头:“无事,都散了吧。” 十二铁骑作揖告退。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李漠轻蔑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 这是要抢婚? 正青有些着急,主子在气头上,他犹豫一瞬,可还是冒死进谏。 “主子,小的觉得抢婚,并不是良策。” “谁说抢婚了?”李漠瞪他一眼,“去跟这地方所有的未婚男子说,不许娶颜煕瑶,我看她能嫁谁?” 正青会意,拱手说是,转身欲走。 李漠又叫住他,半眯着眼:“再加上那些人品素质好的,已经娶妻的年轻男子。” 正青回了句明白,便去办事了。 这一晚上,颜煕瑶做梦也料想不到,盛世州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子,皆被从天而降的黑衣人警告:不许娶刺史府的颜煕瑶。 没人敢问原因,也无从问起。 次日,整个盛世州的年轻男子皆是面无人色。他们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恐惧,确认过眼神,便可知昨晚有过相同的经历。 是谁有如此的胆量、速度跟能力可以让全城年龄相当的男子皆受到威胁?威胁的对象还是刺史府的千金? 然而,这人并不难猜。 在盛世州敢拿刺史唯一千金来说事的只有盛王。 他在盛世州就是天。 颜煕瑶是盛王的人。 孔家布庄孔老板的“通知”是正青亲自发的。 正青一身黑衣,黑布遮脸,出现在孔老板面前时,险些把孔老爷子吓晕过去。 正青恭敬作揖,转述了那句话:“请孔老板莫要同意颜刺史女儿颜姑娘的婚事。否则……”正青用手在脖子上做了杀的动作。 孔老板吓得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在水里抽搐。 正青未料到这老头如此不禁吓,赶紧去掐他人中。 孔老板嗝了一声,缓过气来,呼呼地上喘。 正青说:“孔老板莫害怕,在下告退。” 待正青人影消失,孔老板才大喊着来人,可却无人回应。他颤颤巍巍从水里爬出来,大喊大叫,打开门,才见两个仆人躺在地上,他大叫着来人,才把其他屋里的夫人、丫头们叫出来。 老爷浑身湿淋淋的,无衣遮体,小丫头们羞得捂脸惊叫,老夫人赶紧让杂役给老爷披上衣服。 孔老爷脸色惨白,只重复着两个字:退婚,退婚。 待这两字传到颜府已是次日巳时。 孔老板携夫人亲自来到刺史府,且带着几十匹上等的布料,小心翼翼地说:“请刺史大人见凉,小儿才疏学浅,只会卖布,委实配不上刺史府的千金,这个婚事……” 颜洪政一拍桌子,急了:“你们,胆敢不同意?” 孔老板和夫人,扑通一下跪地上,磕头如捣碎:“大人,饶命。大人,息怒。” 颜洪政厌烦地盯着地下两个人,气结郁闷,摆摆手:“你们下去吧。” 刺史府固然有权威,终究也不能做逼婚之事。 孔老板和夫人灰溜溜地刚走,颜煕瑶已听到消息跟过来。 颜洪政长吁短叹,自怨自艾,见女儿来了,立刻强装笑脸相迎。 “父亲,他们竟然不同意?为何?” 颜煕瑶蹙着眉,杏眼圆睁,她感到很意外。 “许是他们不敢高攀我颜氏家族。算了,为父会为瑶瑶另择好夫婿的。” 此时此刻,颜煕瑶甚感挫败,她已自降身价,竟亦被拒绝。 把自己嫁出去就如此地难吗? 思及此,颜煕瑶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收也收不住,最后掩面而泣,伤心欲绝。 灵儿也跟着姑娘嘤嘤地哭。 颜洪政焦灼地来回踱步,手足无措。 而就在这时,张宁茹急匆匆地赶来,推门而入,见颜煕瑶哭得伤心,说:“瑶瑶,不要哭了,我知道为何。” 颜煕瑶的脸上还挂着泪,抬起头,张宁茹上前温柔地为她揩去泪水,愤愤地说:“是盛王。如今整个盛世州都知道,咱们家瑶瑶是盛王的人,谁也不许动。” 李漠? 盛王和小女何时有的关联? 两个问题分别在父女俩脑中出现。 “到底怎么回事?”颜洪政不耐烦地问。 张宁茹说:“本是这种事全城人皆会避着刺史府的人,哪会跟府上人讲。偏巧今早,我那贴身丫头翠红回娘家看望生病的老母亲,翠红的二哥刚刚娶了娘子,昨夜却被一个黑衣人吓得尿了被子,晾晒在外面。翠红问起被子一事,她二嫂嘴快,便悄声跟她说了这事。” “她说昨夜有黑衣人提着一把刀,窜进来就说,‘不许娶刺史府的颜煕瑶。’翠红听此事与姑娘有关,又详细问了些话,便匆匆往回赶,在路上,她长了心眼,听到了百姓的议论。说是盛王给全城的未婚男子下命令,不许娶咱家姑娘。” “此事当真?”颜洪政问。 “是,翠红就在外面。可让她再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