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轻轻的风,温热的空气,寂静的刺史府里,有些人却辗转难眠。 李漠起身,随手披了件袍子,随意在腰间系上带子,信步来到院中。 他就坐在颜煕瑶为他定制的木凳上,仰头望天。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熟悉的声音隔墙传过来,懒散的音质,听起来软糯——可口,李漠想一口吞了它。 李漠未加犹豫,踩上木凳,脚尖轻点,一个腾空,翻墙而过,轻飘飘地落在隔壁院中。 彼时,颜煕瑶张开双臂,仰望皎洁的月亮,正想要对着月色赋诗一首。却未察觉李漠已来到她身后,也仰着头说:“今晚的星星真亮啊!” 颜煕瑶被李漠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花容失色,迅速回过头,发觉已被李漠的身躯罩住,啊地大叫一声,身体向前倒去。 而李漠似是有所准备,大手早已横在颜煕瑶身前,捞住她的身体。只穿了一件薄裙的颜煕瑶,能清晰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温热。 颜煕瑶一下子便想起到上辈子,他牵着她的手,温热又带着些潮湿。 李漠的手加大力度,颜煕瑶便被他圈在怀里,颜煕瑶两手撑住他结实的胸膛,避免他们身体相贴。 “你为什么睡不着?”李漠的声音暗哑,低沉。 “我……”颜煕瑶不知为什么,突然心跳加速,脸如发烧一样滚烫。 李漠放在她腰间的手又加上力度,使颜煕瑶离他更近些,他在她头顶重重地呼气,她觉得自己要窒息。 两人谁也未动,似在听彼此的心跳声,感受彼此的体温逐步升高。 颜煕瑶被圈得有些上不来气,她扭动身体要挣脱李漠的禁锢。 李漠却不放手,哑着嗓子,说:“别动,片刻就好。” 颜煕瑶不再动,因李漠的声音竟夹杂着哀求和乞讨。颜煕瑶要抬头看他,却被他按住头贴在他的胸前。 一颗水珠至上而下掉落在颜煕瑶脸上,带着温度。 下雨了吗? 又一颗水珠掉到颜煕瑶脸上,水珠滑落到她的嘴里,咸咸的。 是眼泪。李漠的。 “盛王?” 莫名地,颜煕瑶心里堵了块石头,异常压抑。 李漠的大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又低低地说:“回去吧,好好睡觉。” 说完,李漠松开颜煕瑶,三步两跳,便消失在院子的隔墙那头。 “哎……”颜煕瑶摸摸脸,又摸摸头,这人突然而至,又飘然离开。“果然是脑子摔坏了。” 颜煕瑶无奈地摇摇头,夜色渐凉,她转身回到屋中。 而在一个角落里,藏着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脸上不自觉地露出诡异的笑。 再次回到床榻上,颜煕瑶更加难以入睡,李漠的气息仍旧充斥在她周围,他莫名而落的泪,他不明所以的拥抱,就像一颗颗小石子投进颜煕瑶的心湖,扰乱了她重生后平静的心思。 李漠就是一个行走着的“妖孽”,自带捕获人心的蛊。 —————— 次日,太阳升到头顶,颜煕瑶才伸个懒腰醒过来。 灵儿却已站在床边恭候多时,见姑娘醒了,急急地说:“姑娘,您这一觉睡得可够沉的。乔公子早早派人来说待姑娘醒后,他邀您去香满楼用午膳。” 颜煕瑶一跃而起,说:“那你不叫我?” 灵儿一边给颜煕瑶备鞋,一边委屈地说:“还不是昨夜姑娘睡得晚,奴婢担心过早叫醒您,眼睛红肿,会不好看吗?” 颜煕瑶拍拍灵儿的头,说:“知道你是为我好了。” 上一世,灵儿忠心实意陪她在东宫受罪,最后也受牵连而不得善终,颜煕瑶觉得对她不起。 灵儿是个听不得好话的人,听姑娘如此说,脸微红,眼泪在眼圈里转,低头说:“那姑娘快快梳洗打扮吧。” 小安找出颜煕瑶平日最喜欢的衣裳头饰,认真为其搭配。婉儿给姑娘画了个粉色桃色妆,头插金丝蝴蝶钗,耳戴双银红珠翠,雍容高贵。 颜煕瑶对自己的妆容甚是满意,顶着七晃八晃的头饰出了门。乔宏远为其准备的马车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颜煕瑶被灵儿搀扶着,抬脚踏上车边木梯。 这时,李漠的声音从天而降:“颜姑娘,如此盛装出行,是要去哪里?” 颜煕瑶着实又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心道:他何时喜欢神出鬼没了? 颜煕瑶回身,便看到身形高大,身穿一身月白长袍的李漠,紧紧地盯着她。 颜煕瑶猛地想起昨晚被他搂在怀里的情形,心立时通通直跳,像是做了件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便匆匆低下头,含糊答道:“盛王,请见谅,小女有急事,先行一步。” 颜煕瑶一头扎进马车,坐在位置上长舒一口气,稳稳情绪,整理整理头饰。 可灵儿却没有跟上车。 “灵儿?” 颜煕瑶隔着马车帘子叫。 帘子被挑高,马车猛地一颤,李漠钻了进来。 颜煕瑶瞪大了眼,结结巴巴地:“盛……王,您,这是有何事?” 李漠未回答,大方地坐在颜煕瑶身旁,朝车外喊:“正青,去香满楼。” 颜煕瑶瞠目结舌。 李漠抖抖白色长袍,泰然自若,眼里噙着笑,盯着不知所以的颜煕瑶,带着戏谑,说:“颜姑娘为何紧张成如此模样,是怕本王打扰到你的约会吗?” “我,我不是去约会。” 颜煕瑶紧张地回答,可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 颜煕瑶重活一世,然在李漠面前,潜意识里仍觉得她是他妻,所以,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就好像是背叛了李漠。 可是,今时不同旧日,颜煕瑶和李漠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又何来背叛? 颜煕瑶悄悄深吸口气,平复心态,说:“是的,盛王,表哥约我去满香楼吃饭,您也要去吗?” 李漠一眼不眨,把面前小女子的心思变化全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说:“巧了,本王也爱吃那里的菜,搭乔公子的马车,想来他不会介意的。” 介意又如何?您上马车有问过吗?颜煕瑶别过脸,不想再看李漠。 马车并不大,李漠身形高大占据了多半空间,两个人都不说话,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此情此景,颜煕瑶脑中一下子想到了昨晚,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彼此听着各自的心跳,她突然手热、脚热、脸也热,又担心自己的窘相被李漠瞧见丢人,就把身体向马车角落里缩啊缩。 而李漠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低声问:“姑娘,昨晚没着凉吧!” “没有,没有。” 颜煕瑶侧着头,看向马车外,敷衍回答,她只盼着快快到达香满楼。 李漠轻笑出声,掀开马车窗的帘子,像是在自言自语,“许是车内太闷吧,姑娘的脸太红了,像正午的太阳。” 颜煕瑶下意识地摸摸滚烫的脸,真想把自己缩得谁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