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爷,要不要把人给打发了?”
“不用,既然来了,总得要去见见,免得失礼。”
说罢,严沉月站起身,将平放在床上那排薄削的刀刃重新用布卷起,放入一旁的箱子里。
提着箱子要离开时,他看向一动不动的温清桐:“我去去就来,在这之前,想好自己究竟选死还是选活。还有句话,你也得好好记着,今天的事,我不会让你说出去。所以你若有心选死,我不会阻拦你,毕竟你的解药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直至严沉月的脚步声走远,他最后所说那句话,依旧在温清桐嗡嗡作响的脑子里回荡着。
是真的不重要,还是仅仅只为了让她听后在绝望中拿出解药?
清桐想不出来,也不敢赌,她完全没有赌的资本。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只能直愣愣看着面前那堵墙,脑子里跟墙面一样,白花花的一片。
然后一点一点,思维慢慢收拢,在无望的恐慌过后,她开始逐条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无论今天她有没有对严沉月下毒,他也不会让自己离开这里了。
这所谓不让她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是要将她跟温言一样扣留在这里,还是永久地让她无法开口,不得而知。
此外,官府既然已经知道她可能就在严府,那意味着,芳华楼也必定得了同样消息。
官府的人忌惮严沉月,不可能直接搜人,至多探探口风。
芳华楼的人却不一样。
那些人罔顾司法,跟人贩子勾结一气,将清白人家的女子强买进楼那些人仅仅因为她当日无知下冒犯了楼里的一名客人,就令她险些死在他们的囚室。现如今,她不但逃出芳华楼,身上还背着楼里一条人命,甚至还让另一个客人头部受了伤。天晓得,一旦知晓她的行踪,一旦落到他们手里,她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下场?
所以,悬赏五千两,芳华楼重金寻找温清桐的下落,断然不会只是为了找到后,把她送进衙门那么简单。
左右似乎都是看不到出口的路,但相对而言,待在严府总好过落入芳华楼。
想到这里时,突然身子一颤,温清桐缓缓抬起头,下意识朝窗户处看了眼,随后又往天花板上望去。
就在刚刚一霎那,她似乎听到窗外有风吹草动的声音。
与此同时,天花板上也传来一阵仿佛木条经年失修所导致的脆裂声响。本是并不起眼的两种声音,但守在外屋的刘真突然推门而出的举动,让清桐心脏一紧。
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半身的麻痹让她连这细微动作也渗出一头冷汗,正想继续往床边挪动时,头顶上方再次传来咔擦一声轻响。
确实是有问题。
野猫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只能是人。
这种时候跑到静斋屋顶上的人,会是什么人?
随着屋外嘭的一声闷响,再没有刘真的任何动静,温清桐蓦地想起刚才自己的推测。
不由嗓子眼一阵发干,她想刘真可能是遭到袭击了,可是门窗紧闭,她看不见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当口头顶上沙沙一阵响,屋顶上的人动静大了点,这会儿听起来已是十分明显的脚步声。沿着屋顶上的瓦一路往下,温清桐屏着呼吸听着,当听见啪啪几下落地声音,她心跳快得几乎已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她用力动着脖子和腿,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半边身体依旧没法动弹。
所幸就在这当口,脚尖突然触及一样冰冷物件,让温清桐紧绷的眼神微微一闪。
那是严沉月的雾刃。
也不知那会儿怎么想到的,或者,那会儿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在一股求生欲望的驱使下,她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林盈尸体上的时候,将严沉月放在她床上的那些雾刃,用脚勾了一把,偷藏在了自己身下。
当时没人注意到这点,严沉月也没有,毕竟那么多把刀,缺少一把,在今夜那一场兵荒马乱的事情过后,实在不太容易让人看得出来。
现如今,温清桐迅速强撑起自己所有力气,用脚勾了几下,很快将这先前藏在身下的刀勾了起来。在见到窗外有人影晃动着靠近的一刹那,头往下一沉,籍此力道的惯性把自己摔下床。
随后顾不上痛,就地一滚,在窗户被人推开那一刻,无声无息滚入了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