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盈自杀直到被云九带走,这么一段时间,温清桐始终处在一种无法动,也无法好好思考的状态。
直至云九离开时,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她想起那天被云九带离望竹居时,他所说的那句话:想要活命,就不要对严家任何人提起今晚的事,更不要说你来过这里。
林盈的从生到死只是一瞬间,但对于温清桐来说,却是从一个僵局陷入了另一个更为糟糕的局面。
她死前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清桐觉得自己并不是能听明白所有。但林盈身上发生了什么状况,那具身体透露着一些怎样惊人的秘密,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这样,所以她非常害怕。
原先她的想法,简单又纯粹,只为了说服严沉月归还她的弟弟。
可是用到温家祖传的毒药,尚且无法以此要挟严沉月,何况突然间被动窥知了他那么多的秘密。
想到这些时,温清桐浑身发冷,可是她大半个身体始终无法动弹。
严沉月的点穴手法实在太凌厉,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将人的穴道封死那么久,继续下去,即便没有毒发,血液的长时间滞留也会破坏了她的身体,让她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被种种想法折磨得脸色忽青忽白时,温清桐看到严沉月朝她走了过来。
他眼里有那么一瞬,似乎带着点恍惚,但到床边时,已是一派清明,仿佛刚才那瞬间是温清桐的错觉,更仿佛先前林盈那凄厉的自杀,从未发生过。
无论是他对林盈的态度,亦或林盈说的话,都可看出两人曾经交情不凡。
可是目睹林盈自杀后仍可如此淡然,此人怎能冷情至此。
依旧和林盈到来前一样,严沉月到了床边后,在床沿上坐下。
这是一个让心存戒心的人浑身紧绷的距离。
“离毒发还剩多少时间。”坐定看着温清桐僵硬的模样,他仿佛明知故问。
温清桐垂下头,没有回答。
“不想说也没有关系,”他嘴角带着清冷的笑,“我不爱要挟人,但我可以等。等你决定好拿出解药的时候,我会替你把穴道解开。”
淡淡一番话,让温清桐咬了咬牙,眼睛里迅速起了一层水雾。
这些年来她遇到过无数次的有心无力,但哪一次都没有这次那么叫人绝望。
或许是因为这次曾经距离希望挺近的,她天真地以为,自己有希望能威胁到一位医圣,毕竟她的祖父是毒王。直至见过林盈的死,让她明白,别说她,就是整个温家,跟他只怕也是天差地别。
她吸了口气,打算做最后一次尝试:“先生,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弟弟……”
“我说过,他已经死了,我希望你能好好记着这句话。”
淡淡话音,让温清桐再度垂下了头。
亲眼见到温言还活着又能如何,早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的下场。
想着,目光不由有些放空。她能清楚感觉到胸口那片被毒液浸着的皮肤麻得有点发烫,下意识想触碰,但半晌动不了一根手指。
这当口,窗外忽地传来一道恭恭敬敬的嗓音:“刘真哥,二爷在屋里么?”
刘真无声给出答案,所以那人立即走到门口,对着里头道:“二爷,官府来人了,正在前园的厅里等着,说想见您。”
“说原因了么。”严沉月拈起烟杆,似有若无看着自己已整个儿泛着青紫色的手指。
“回二爷,他们说,先前接到一个在芳华楼喝花酒的人报信,说昨儿深夜,在咱府门前见到了一个姑娘,脸面有些眼熟,又从穿着和当时那副惶恐落魄的模样来看,只怕是从芳华楼逃出来的那个杀人凶手。”
“既然见到了凶手,不去捉,跑来见我做什么?”
“回二爷,”门外的话音略一停顿,随后带着点惴惴道:“因为那人跑到衙门里说,他亲眼瞧见那姑娘后来被二爷您带进府里来了。”
“有意思,”严沉月笑了笑,“喝醉了的人,眼睛倒是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