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秦桑尖锐又凄厉的喊叫惊醒了很多附近住着的邻人。
王大娘听出了这是秦桑的声音,心里不放心,就披着袄子打开门疾步走了出来。
月光明亮,照得四下清晰透亮。王大娘先是瞥见了两道瘦小低矮的黑影,正立在大门前,互相依靠而立。不远处,两道稍显高大的黑影正撕扯纠缠,其中一个瞧着该是秦桑,一身白色里衣,又是披头散发,口中怪叫,在这沉寂的深夜,状如鬼怪骇人。
王大娘大惊失色,不觉又心中愤恨,以为是张孟之耍赖皮,和离了还想过来占便宜,便几步上前大力推开了张孟之,又将秦桑搂在怀里,一双眼冒火一般瞪着张孟之,骂道:“你这个没脸皮的龟孙子,是你当初跟县令女儿不清不楚有了孩子,背弃了张秦两家的婚约,如今你们二人已经和离,你又娶了县令老爷家的女儿做了崔家的上门女婿,你还来秦家做甚?”
福庆见着王大娘来了,便拉了妹妹向前立在旁侧,虽身子抖如秋叶飘落,目光皆是愤恨不平地瞪向了面前的男人。
张孟之阴沉着脸没说话,将衣襟扯了扯,转过身便走了。
秦桑一声凄厉惨叫,便要扑上去撕扯张孟之,却被王大娘拦下,柔声安慰道:“桑儿别怕,王大娘会给你做主的。”
秦桑一声哽咽,转头扑进了王大娘的怀里:“大娘,茵儿八成是丢了。”
夜半三更,甜水镇的乡亲都接连起了身,手举着火把哆嗦着膀子,一声接着一声喊着茵儿的名字,在镇子上寻找。
这动静自然是瞒不了县令老爷崔大人的,他很快便得了消息,问过后知道竟是张孟之前头的那个孩子丢了,不禁面露异色,问道:“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丢了?”
崔夫人揭开被子半躺在床上撩开了帐子,睡眼朦胧地向崔县令道:“做什么起来,冰天寒地的,还不过来睡觉。”
崔县令先打发下人过去问问,又关了房门走过来坐在床沿上,同崔夫人道:“孟之前头生的那个孩子丢了,眼下乡亲结伴,都在镇子上寻找呢!”
崔夫人一听就变了脸色,也没了惺忪之态,立时瞪起眼不高兴道:“管他那么多做甚,叫衙役们出去驱散了那些人,夜半三更他们不睡觉旁人还要睡觉呢!若是不听,便抓几个领头的,余下的自然就散了。”
崔县令皱眉道:“到底是孟之的血脉,不好这般无情。”
崔夫人骂道:“什么无情,张孟之既来了咱们家,以后那家子的事情就跟他无关。别说人丢了,就是死在面前他眉毛都不能动弹一下。由着他去藕断丝连,总有一日他要跟那个秦氏旧情复燃,便是那野孩子,也要带回来由着咱们崔家来养。可美得他的!”
崔县令没说话,只是面色沉沉看了一眼崔夫人,他虽不喜张孟之,可到底女儿已经跟了他,如今又生了孙女儿,他起名为崔玉宝,那张孟之虽脸色不好,却也没吭声,便是看在这份儿上,也不能如此无情。
“你先睡吧!”崔县令说着,便起身落了幔帐,去屏风后穿了衣服,推开门出去了。
崔夫人又喊了几声,见崔县令不理会她,愤愤将帐子扯了一把,便躺下来拉起锦被去睡觉,可到底是睡不着了,便抬手扯了扯床头儿上的铃铛,很快便进来一个削肩圆脸的绿衣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