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赶马的人是你?”白漏消失,已移在马车前。风迎面吹开黑色头罩下一个目光阴翳的洛姜,这个洛姜满眼戾气、仇恨、累渊,只瞟了路边的白漏一眼,马车错开而去,不徐不急。
两个时间段的人怎么错一起?还能相互沟通,是天帝太孤单,所以掐了个诀凑一起打麻将?开什么玩笑。
不,好像也不是没法子。
有种禁术能把两时间段的人拉一起造成错乱,白漏当时只觉得无用又何其无聊,就随便丢哪儿了,其实是他懒得想怎么用,直接杀人的不好吗?这个费事又费脑。这术好像叫神人怨?说有一种生灵出生便携带有八十八颗珠子,取他们的珠子串起来能引心向佛,引人顿悟。人不会没事就去反思,知道自己做错就很不错了,更别说还要去改。
引人顿悟的说法笼统,具体是怎样他也不清楚。
“看样子我又中招了。”这次上次次次失算,白漏收神置静,地上法阵在他印海中渐渐显现阵光。是这些果肉蛊把他引过来,然后进了一个不知名的转动阵法里。
他忽然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是因为他的回来改变了这一切。而现在似乎正慢慢把这些错误归正回来,比如河伯仙不应当跳轮回,而是背叛天庭和众生造成地上伏尸百万战争不断再比如误打误撞的白皎皎不是渡劫成功,而是死在了凡间还比如流落成那种模样的洛姜才被河伯仙带回。白漏的回来把知道的不知道的遗憾全部化解了过去,而现在真实的发展正再现于眼前。
白漏想起一事,托他的福,给洛姜多安排了一辈子父母,而这一车服饰跟仙魔都不沾边,很明显是十几年前的枯骨,他们身上怨气深重,对洛姜恶意极大,白漏远远观着,都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洛姜有些麻木,甚至才十几岁的他脸上都是死灰的,“我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些跟我不想干的人和事,我被那些痛苦绑着,很困扰。”
白漏不知道,所以他看到那些尸体不会伤痛,他此刻仅是系着洛姜,“你身上罪咒就是来自这十二余命?”
洛姜仍看着那些人:“是他们。”
白漏微骇:“接下来你会做什么?”
“我把尸体拿给仵作埋后,有位城主看上我,就应了。”洛姜放他手心,想离开这里,他在左右不安,“我不想待这里了,你带我走。”
白漏却停下来,他微低着头伸回手无处放,他有些事必须告诉洛姜,也是他早就想说又不敢说的,自私的,害怕的,隐秘的,“小洛……其实我本该错过那次抢亲,而我真正见到你时你已经是烂命一条,若接下来你看到的才是真实该发生的,我……曾那样对过你,不是现这样相处,你会恶我吗?”
“不,这样问对你不公平,你是此刻才知道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漏抓耳捞腮,越心急越嘴笨,“啊,我在说什么?”
洛姜正要说话,忽然看向他身后,然后白漏只看到一个欲说的表情就被敲了闷棍。
“别睡,跟娘说说话。”娄枕哭,他在背上不停咳嗽,母后把背篓扔掉将他抱在前面,何泊那时候窜头长个,不是小娃娃了,他拖累着娄枕翻整个山头。
何泊病好后,好久没回那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娘,我们为什么不回去?你做的菜不好吃,床和衣服也没有以前的舒服。”
娘不说话,可能是上次用太多,这次哭不出一滴泪。
娘带他上了私塾,何泊上学晚,课落别人一大段,又是学堂年岁最小的。
“何泊!”先生很凶,次次恨不得把头冠砸来,其实他心不坏,但小孩哪里读得懂,只知其面相恶煞,“你起来把这个归类。”
何泊左右望望盼透答案,无法,一腾一挪上台,最后把烧鹅圈了出来,周围霎时哄笑,“什么?”
先生也一脸怒其不争,何泊慌了神,“……你们在笑什么?不好笑,哇……”
他是真吓住了。
这个皇室子弟不爱结群,从来都是一个人蹲在沙堆玩,但他也是调皮那起孩子王,挖蚌壳,捉泥鳅。何泊提着两只灌浆的鞋回家,门开着,他睁大眼看着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母后不会把门大开的,他扔掉泥鞋过去,被拉扯中的两人止在门口,大门关闭。
是谁关的门?父王,还是母后?
离开龙宫这么久,父皇来看过他们几次,就是打架。
母后坐在房间里,地上是血迹。
何泊糯声糯气的喊:“娘……”
母后弹开,“你滚,滚!!!”
他以为伤心的人,都要想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他认为自己明明是好心安慰,怎么得来这样回报。
何泊赌气出去,因为好奇停在赌坊外,里面的人来去匆匆,大喜大悲。虽然他最终没进去,但仅是因为没钱。
何泊年龄轻轻就知道追女孩儿养媳妇,常常被人打得直躲,还窜头出来,“阿柔,我爱你!我喜欢你!”
他便成了这带的风云人物,后来有天,有人告诉他高中了。他被众人簇拥,同窗羡慕,女孩仰慕,酸人嘲讽,他首要件事跑回家,“娘你看……我中了!我中了!”
娄枕没多大反应,“只是把你弄错了。”
村子里连着祝贺了他们家三天,每天都有人拜访,当除了娘差不多都快信了的时候,却没来锣鼓队,而是一个史官扶着乌纱帽,“是我这里搞错了,夫人,实在对不住。”
真的搞错了。
他随即便成了一个笑话,不仅如此还连累母亲被排挤,捣衣时被人从后泼水。
稍微有点好些了,他成了仙,但是一直没告诉那些作看客的人。
娘只劝:“做好本职。”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很多阻碍,很多改变。着最尊贵仙袍的河伯再回到家国,万亩田发了水,人们在河滩上打捞浮尸。河伯静静去了皇宫,里面很多乌鸦,地上的尸体腐烂严重,分不清谁是谁。
河伯还存有些侥幸,所以他出现在昔日住的旧屋,屋里没有人,吃饭的桌子上还放着缝衣的针线,母后房中一个显眼的地方放着箱子,旁边一个空凳,他打开,里面有朵大红花,还有许多的鞋垫,里衣。
河泊坐地上,忽然天庭的一切都不想再要,不想夺回,一切不公也可以轻易放下,跳生路做龙王皇子。但老天再次和他开了个玩笑,他未满五岁便因和尚一句必惹大祸被送出了宫,这世娄枕年仅二十一就撒手而去。
困顿中他重操上旧业,赌。现在回过来想起自己这点出息,三世给他都没用。
那天白漏的钱全打了水漂,回来路边碰着正在扔水漂的洛姜……
……
白漏醒过来,动一下浑身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