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并非晌午,裴玄的额头却出了细密的汗。眼看谢遥的背影越来越远,他攥起拳头,终是下定决心道
“等一下!”
“所以现在与钱小姐成亲的人,是裴玄?”
清水河上,船只络绎不绝,江顾坐在一叶蓬船中,轻声问询。
岸上两侧张灯结彩,锣鼓喧闹半边天。人群熙攘,皆在围观钱家喜事,点大铜钱如豆子般撒开来,人群蜂拥而上,边捡铜钱边祝贺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句句虔诚而又真心实意。
至于新郎姓甚名谁,何许人士,家境如何,父母是否健在,私下品行好不好
都不重要。
谢遥逗着笼子的秃毛鹦鹉,道:“我同他说了,你,我执意要带走,钱小姐嫁谁,那是钱老头的事。他想去顶替,我可以帮忙,他若不想顶替,我也强求不得。”
“于是他真的去了。”
“所以钱小姐的一片痴心没错付,我也算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江顾道:“钱老爷那关会好过吗?”
谢遥眯起眼睛:“前后姑爷人选不一样,他会不知道?不还是把女儿嫁了。毕竟喜帖发了,事情也传开了,到头来女儿没人成亲,丢的是他的面子。”
“其实要我说,裴玄是个百年难遇的医圣命格,他能做医圣的老丈人,赚翻了好嘛。”
江顾疑道:“医圣?命格?师尊何出此言?”
“当道长不有点傍身之技怎么行?”谢遥忍不住挑眉一笑,“我不光能看出裴玄是个医圣,还能看出你将来要做一方之主。”
这番调侃听得江顾蹙起眉头,不禁道:“我做一方之主,不可能。”
“我就随口一说,你别认真啊。”谢遥道,“我还说我过几年就要死了呢,你信吗?”
江顾却更加严肃,一本正经道:“师尊,这句话我当没听见,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得得得,你就是个木头。”
谢遥一点聊天的兴致也没了。他转而开始吐槽笼中鹦鹉:“你这个妖君混得也太差劲,又丑又秃,唯一一点法力还被我封了。”
秃头鹦鹉:合着你对你徒弟不爽,我被骂?
江顾见状却有些懵。对于谢遥的胡言乱语,他常常忽略,或者“嗯嗯”两声表示听到了,谢遥从来没有不高兴过。今日他不过听到是谢遥说自己会死,提醒了两句,怎么就让人家不高兴了呢?
怎么办?
江顾犯了愁。
思来想去,他忽然捂住左肩,表情痛苦道,“师尊,我的肩伤好像复发了。”
谢遥瞥了他一眼:“你上次受伤是右肩。”
江顾赶紧捂住右肩:“嘶疼,师尊,我的肩伤好像复发了。”
……
“行了别装了,我没生气。”谢遥道,“没什么好生气的。”
我只是觉得,人世束缚太多。有情人因为家世不能在一起,父亲因为钱财不能让女儿幸福。生有老病苦,死有无尽憾,就连生性单纯的妖兽都因通晓仇恨而死去。我虽为修仙者,但也是人,种种束缚在所难免,若言语都要被束缚,岂不是没意思?
但他没有说。
他只是道:“我说死是我不对,下次再也不说了,免得被你板着脸训。话说你是师尊我是师尊?”
“……你是。”
岸上依旧喧闹,清水河静谧无声。时而水上悬浮点点绿叶,蓬船摇摇晃晃,慢悠悠地经过,继续向前。
师徒二人的交谈没有停止。
“师尊,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执风门。”
“何事?”
“上次拜师礼,按理说我收徒,其余三大仙门的仙尊都得到场。结果掌门师兄说不宜铺张,便没给他们送帖子。但人不到礼到,除了执风门那俩抠门无赖没送,其他都送了。”
“所以师尊此行是为了……要礼?”
“不仅要礼,他们还得给我挑最好的礼。”
“……我可以不去吗?”
“不行,你得给我撑场子。”
“船家!停船!”
“哎哎船家别停!我给你加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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