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今日无所事事,恰遇贾雨村贾大人一大早入了他府上,无意间提及了句,贾府表小姐去感业寺烧香还愿。
只看小像,便是画工再好也无法与真人相较,他既是心痒难耐又怕受了蒙骗,娶回去的人没有画中人的神韵。
这事并非没有过。
画中女子,在他日复一日的想象中越发美丽温柔、天仙一般,差一点点都失了味道。
若是纳妾便算了。可他是要过六礼明媒正娶做续弦的。
与其等大动干戈,娶回去后才觉索然无味,倒不如寻机瞧个真切。
紧赶慢赶着,终在出城前追上了。
惊鸿一瞥,他满意极了。
连对贾雨村谄媚、奉承的嘴脸都觉可爱、顺眼了许多。
一路颠簸,黛玉一行午时一刻才到达了感业寺。
黛玉与清荷还好。王嬷嬷一把老骨头简直要散了架,缓了许久才颤巍巍下了马车。
走一步缓三步,万不能再癫一个回程了。
清荷提议道:“从前太太常来此上香,为老太太、老爷诵经祈福、吃斋念佛,来后禅院小住几日。”
“我们通太太的佛号,求方丈行个方便容我们在院中借宿一晚罢。”
她搀扶着嬷嬷,小小的身量经不住老嬷嬷半点力气没有,全身的重量尽皆倚在她身上,她说话微有些吃力了。
这把老骨头,当真是沉极了。
黛玉无法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国舅府的车晚一步到达了,富丽堂皇的马车甫一停靠便有知客僧帮着牵马,引去了东侧院。
轩窗轻开,车中人看着女子的背影。
女子头戴帏帽,雪白的幂篱直捂到了脚脖子。
他只能见月白色的裙裾,随着女子的步伐轻轻摇晃着。
国舅爷眉舒目展,轻抚着半白的胡须赞道:“闺阁女子,理应如此。”
天色昏沉沉的似要下雨。
老嬷嬷自床榻上起身,面上忧心忡忡。桌上趴伏着睡得正香的,是经迷药迷晕的清荷。
清荷由王夫人指来,说是照顾更是明目张胆的安插。若她能如他们的愿嫁入国舅府中,清荷与绣鸾皆是要陪嫁过去的。
紫鹃、雪雁以及王嬷嬷,会因各种缘由不能陪在她身边。
孤立无援方能牢牢抱住贾家这颗大树,才能任由他们摆布。
黛玉轻叹了声,她不讨厌清荷,甚至有些喜欢,可她们到底不是一路。
二人合力挪了清荷至床榻上。
深秋的夜难免寒凉。黛玉替小丫头覆上了两层薄被不算,又细细掖好了被角。
嬷嬷默然了良久,道:“老奴来吧。姑娘去换衣罢。”
“自身难保了,还管一吃里扒外的丫头做甚?”嬷嬷心道。
黛玉应了拿上了包裹去屏风后,须臾出来,身穿一件半新的藕荷色凌袄、墨绿色长裙,寻常的妇人装扮。
却难掩倾城的容貌。
嬷嬷走近,取下了珠钗替黛玉挽了个妇人发髻,一条素色方巾掩住了她大半容颜。
收拾停当嬷嬷携了把油纸伞,二人出了禅房往寺庙后山而去。
天阴得有些吓人二人的脚步却没有迟疑,不说今次是下雨,便是下刀子她们也得走这一趟。
谁知道下次出来,是什么时候?
感恩寺依山傍水,只这山低矮得很绵延了几十里。
寺庙建在山间,圈了半个山头做自家的后院修了厢房。有供京城贵族居住的独门小院,也有供寒门学子借宿的整排的大通铺。
另开辟了地方,打了水井种植了瓜果蔬菜。
嬷嬷领着黛玉,过了第一重圆拱门。
门后,松柏树下负手站着一男子,穿白衣紧束着腰封,身型欣长。
宝玉是助攻,宝、黛没有感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