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认出他来。
还是早就把他忘了。
又或者没忘,只是不想理会。
“拿出昨天晚上发下来的上次期末考试的数学卷子,我们来看看你们究竟能犯多低级的错误!”班主任吼了一声。
班上慢慢恢复正常秩序,大家窸窸窣窣地开始拿卷子,任霄没回神,坐着没动。
直到班主任又吼了一句:“任霄,新来的同学没有卷子,你把你试卷给他看下,你跟杨帆用一张。”
任霄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摸出自己的卷子,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往后桌上放,晏知行正在低头整理桌上的书,看到卷子抬起头来对他礼貌地笑了笑。
“谢谢。”
任霄低着头:“……不客气。”
杨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次的选择题出得太简单了,不全部讲,你们有哪道题有疑问的提出来……”班主任开始讲卷子。
杨帆拿了支笔开始往卷子上唰唰做笔记,任霄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班主任说的什么他也没听,就时不时听着后桌传过来的笔尖落在纸上的写字声。
一张卷子简略讲也讲了一整节课,还占用了一点课间的时间才算讲完。
任霄没等讲完就走出了教室,他去上了个厕所,但其实他并不想上厕所,只是不太想待在那个教室里,晏知行没有认出他来这件事让他有点心情复杂。
在过去十年,他对晏知行回来这件事有过太多幻想,但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晏知行竟然会把他忘了。
好说歹说也是害自己终生残疾的人,怎么不得死死记在心上翻来覆去恨个百八十遍呢。
这样不记仇,让他所有的弥补幻想都失去了执行的方向。人家都不记得他了,他要上赶着去跟人说“嘿,你还记得我吗,你的腿是被我弄瘸的”,就显得十分弱智且傻逼,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厕所里都是八班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都喜欢成群结队来上厕所,小学生似的,任霄无语地走进去,放完水,八班一个打后卫的球员上来攀了攀他的肩膀。
任霄非常讨厌别人碰他,更别提不知道这家伙洗没洗手,任霄把他胳膊甩下去。
“滚。”
他站在水池旁洗手,那人不依不饶地跟上来。
“别碰我!”他回头指了指。
那人梗了一下,跟在他后面走出了教室,但这回没敢来攀他肩膀了:“霄哥,今晚来一场?听说你们昨儿顶着大太阳还去练球,怎么,怕输啊。”
任霄回头看了一眼这人,这人叫朱栋,脸上坑坑洼洼长着痘,一口黄牙,说话语气还特他妈的贱。
任霄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颜控,这会儿早上看多了晏知行那张脸再猛地跟这人一对比,他顿时就觉得恶心得不行,憋了一早上的气顿时就上来了。
“输你妈!离老子远一点,老子没空。”
朱栋贱兮兮的,被骂了也不生气:“不怕输今晚球场见啊,让我们看看见识见识霄哥的水平。”
好低级的激将法,任霄鄙视地看着他,走廊上六班的人都在聊天,这会儿反应过来什么,都一窝蜂地围了过来。
“怎么个情况,想挑衅啊。”
“霄哥,别理这帮批孙,想试探我们水平是吧,没门儿。”
这话说得粗俗了点,任霄这么说话没人敢说什么,但别的人就另当别论了,八班的人立刻群情激愤地满嘴喷起粪来,双方顿时吵了起来。
吵架地点就在班门口,还没走远的老魔女又折回头来,手上拿着数学试卷卷成筒一通指:“吵什么吵吵什么吵,这里是吵架的地方吗?你们爸妈给你们花钱就是让你们来吵架的吗?怎么着是不是还想当着我的面打架啊?”
双方气焰都被按了下来,八班不知道哪个人委屈地喊了一句:“没有,是我们约的球,结果他们不答应就算了,还骂人!”
“谁先犯的贱谁心里有数,搁这儿装什么白莲花呢。”六班也有人不服。
老魔女眼睛一瞪:“我站这儿呢还敢吵?”
任霄抱着手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烦躁得要命。
“谁说我们不答应,滩崎小公园篮球场,今晚八点,不见不散。”
“约什么约什么?”老魔女拿着试卷指着任霄,“不上晚自习不会在家好好学习啊,打什么球。”
上课铃响了,她又把六班的人推进教室:“上课了上课了,别搁这儿站着。”
任霄刚想走,老魔女忽然又转过身来拿试卷指着他鼻子。
“任霄你等会儿,我还有事儿没跟你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