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均安正埋首在一堆堆如海的工作底稿里,加班加得昏天黑地,闻言捏了捏鼻梁上的睛明穴,声音疲惫:“远航哥哥没说嘛?不用送到我这里,我这边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这样,我让远航哥哥给你电话,他会去接好儿回我妈家,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话里话外,亲疏立现。
顾颀有些气不顺,可是听到电话那头带着点沙哑和疲惫的声音,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道:“你不用找他了,我有他电话,直接联系他就好。”
祝均安也想抓紧时间弄完手头的事情,好早点回去休息,便也不与他再说什么,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程远航来接好好的时候,好好已经差不多睡着了。
顾颀抱着她递给程远航的时候,小孩儿一下惊醒了,正要撇嘴,看到接过她的是程远航,便收回撇起的嘴角,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把头一埋,安心睡了过去。
见到这场面,顾颀心头压抑的酸味儿又冲了上来。
可没办法,无论如何,孩子还是要交给他带走的。最后不冷不热地寒暄了两句,就看着程远航把女儿抱上了车,扬长而去。
看着程远航的车屁股消失不见,顾颀还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就是不舒坦。
想着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女儿自己见一面都那么费劲,可别的男人居然每天接她放学,如今自己来了,没亲热几个小时,还要亲手把她交给那个男人,越想越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自己错过的女儿那么多的成长岁月里,是不是这个男人也一直都在?
越想越烦躁,最后深深呼出一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些,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
顾颀第二天一早便离开芜市去了宁市。他这次来本身就是因为有个在宁市的项目需要签约,而宁市离着芜市只有200公里,他便特意拐了一天弯来看看女儿。
血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顾颀在去宁市的路上想着,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也有这样一天,特意空出一整天的行程,只为了见见那个小东西。而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又觉得心里充斥着满足,时间过得飞快。
不过这一趟行程,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堵堵的。
再有一个多星期,就可以在津市见到女儿了,顾颀安慰自己,等到了津市,就没有这个舅舅那个舅舅的了。
祝均安忙起来,就觉得一个月可真是短啊。
刚刚赶完一个大项目的ealine,身心俱疲,她只想趁着周末在家躺上两天,却发觉居然又到了好好要去津市的时间。
烦躁地撸了一把长发,脑子里开始琢磨,能不能跟顾颀商量商量,让他来接好好。想来以他们父女俩现在的交情,好好应当不会不同意的。
她是不想跟顾颀有什么联络的,可是这几天真的是太累了,想到一路的舟车劳顿,咬咬牙,拨通了电话。
顾颀很快接了起来,听起来兴致尚可,应该没有觉得被打扰。祝均安稍稍松口气,开口说道:“顾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是这样,想问下你后天方不方便来接好好过去津市,我这边这周应该不方便送她了。”
顾颀接到祝均安的电话,下意识心中一喜,他也没多想,猜想大概是跟女儿有关。可听到祝均安的话,不自觉又心底一沉。
每月一趟的津市之行,想来确实是给祝均安的生活带来了一些麻烦,他也不是觉得必须每次都要祝均安送,他去接一接,也没什么不妥。
可是想到自己过去,也许又是从那个叫什么程远航的男人手里把女儿带走,那萦绕在心头一直不曾完全消解的淡淡不适情绪一下又涌了上来。
而且女儿如果跟着他回了津市,到时候再闹着要妈妈,他去哪儿给她找妈妈去?一瞬间,思绪百转千回,他沉吟片刻,方才回道:“那下周呢,下周你有空吗?”
这话说出来,又觉得好像是自己不愿意跑一趟去接女儿似的,怕祝均安误会,赶紧又接着道:“不是我不愿意去接好儿,主要是她也才来了津市这算是第三回,我怕即使我能把她带过来,到时候在这边儿的两三天里她万一又要找你,我们怕是哄不住。”
祝均安也不由想到了第一次送好好去顾家时,好好那宛如被抛弃的幼兽似的绝望情状,心里一疼。又听顾颀主动提出可以缓一周再去,她便顺势答应下来:“这倒也是,是我想得简单了。下周我这边应该还好,那我就下周再带好好过去吧。”说完想到什么,又接道:“今天迟一点我会打电话跟您父母致歉,让老人空等,实在抱歉了。”
顾颀听着电话那头祝均安一口一个“您”,又连连道歉,感到很是不适。
可一细想,仿佛也没什么不妥。人家语气诚恳、礼数周到,他在难受些什么呢?想着最近好像莫名其妙心里发堵的情况有点多,是不是工作安排太满了?看来需要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了,顾颀心里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