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
春日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微眯五分钟后,齐禹非常自律地从床上坐起。
然后,吓了一跳。
平日里爱睡懒觉的歇洛克·福尔摩斯,这时却穿戴整齐地站在她的床边。齐禹看了一眼壁炉架上的钟,发现指针确确实实地指向七点一刻①。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无奈地问道:“福尔摩斯先生,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打扰你了,艾德勒小姐。”他说,“今早我们真不走运,先是哈德森太太被敲醒,后来她好像报复似的又把我吵醒,现在我来叫醒你①。”
“那么,出了什么事,失火了吗①?”
一位绅士冒冒失失地闯入一位淑女的房间……这可有违侦探先生英伦绅士的人设啊!
“不是的,来了个顾客。一副了不起的样子,非要见我不可。现在他在起居室等候。你看,如果有位富贵的委托人一大早就在大都市里转来转去,甚至把人从床上叫起,那么他肯定有急事,因为他必须向人寻求帮助。如果这是件有趣的案子的话,我希望你一开始就了解情况①。”
好吧,对于福尔摩斯来说,案子确实是比失火更加重要的事情……
齐禹紧了紧神:“这和昨日的案子有关联?”
“我认为没有。”
“那为何……”她问道一半,便停止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歇洛克·福尔摩斯将荒唐的案件当作乐趣,自然不会让自己在等待雷斯垂德消息期间无所事事。
“请等我五分钟,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应声背了过去,齐禹快速而有条不紊地在浴室梳妆打扮,在更衣室换上了一件简易的杏色连衣裙。
她走出来的时候,福尔摩斯不免微微一愣。
女人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种诱惑,因为他的理智总支配着情感。但是,当他看到“艾德勒小姐”那张棱角分明、完美无缺的脸,在清晨阳光下绒毛依稀可见时,他不能不意识到:每一个遇见她的小伙子都不会对她无动于衷的②。
不过他那冷静、严谨、沉稳、精细的头脑,很快就驱逐了这倏然入侵的,与之格格不入的情感③。
歇洛克·福尔摩斯向她微微致意,然后转过身,先行走向了起居室。
窗前的扶手椅上坐着一位虎背熊腰、衣着华丽的中年绅士。
行进间,福尔摩斯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留意到他在穿着上略显俗气:俄国羔皮镶边上衣、深蓝色的大氅、火红色的里衬、镶嵌了绿宝石的饰针,整体风格粗狂而奢侈。
宽边帽和黑色面具遮住了他的身份,但这在福尔摩斯眼中却和透明面纱没有什么区别。
“早上好,先生。这位是我的朋友……”
福尔摩斯站在了另外一张扶手椅边,正准备介绍齐禹,却发现不留意间,她也给她自己的脸上戴了张黑色面纱……甚至还换上了另外一间厚实的披肩,将她完美的身材掩盖。
侦探先生微微挑眉,请她坐在了扶手椅上,却没有继续介绍下去。而是问道:“该如何称呼您?”
“您可以称呼我冯·克拉姆伯爵。”来者警惕地看了齐禹一眼,用他浓重的德语腔说,“我是一位来自波西米亚的贵族。这位女士……”
“您完全可以信任她。”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么请二位务必答应对此事保密,因为这事情重要到能影响欧洲的进程。”
“我保证守约。”福尔摩斯答道。
“我也如此。”齐禹说,却换了另外一种中年妇女的腔调。
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来回看了二人一眼。
“这事涉及到伟大的奥姆斯坦家族,也就是波西米亚世袭国王③。”
“看来是感情|事件,请继续说下去。”福尔摩斯冷冰冰地说。
“我……我的朋友,国王殿下五年前在华沙访问期间,结识了大名鼎鼎的女冒险家艾琳·艾德勒……福尔摩斯先生,这名字您一定很熟悉③。”
“非常熟悉。”福尔摩斯已经合上双眼。
来客毫不惊讶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略微停顿片刻。
在这“片刻”中,齐禹做出了一个带有小心思的决定,那就是即使她知道来客要说什么,她暂且也不打算打断他的话。因为经过这两日的接触,她发现想要让福尔摩斯先生承认与他个性格格不入的情感,光靠她一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
适当的时候,需要利用外人助攻一下。
来客继续说道:“国王殿下将与斯堪的纳维亚国王二公主成婚。您可知道,克洛蒂尔德公主家规严格,她自己也敏感地不得了。只要她从国王行为中发现一丝可疑的地方,这桩婚事就会告吹③。”
“那么,国王殿下对艾德勒小姐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紧张呢?”福尔摩斯冷冰冰地问,他眼睛都没有睁一下。
黑色面纱下,齐禹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瞧瞧这句话中暗含的责问……福尔摩斯先生对于“朋友”可真护短。
显然,面前的“国王陛下”还没有意识到,福尔摩斯悄悄地将“他”换成了“你”。他略有慌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