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禹在自己房间内完全卸掉伪装,用玫瑰花瓣泡了个热水澡。然后穿上修身的红丝绒睡衣,拿着一沓《泰晤士报》和一个随身行李箱,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房间内没有动静,她也没有继续敲,只耐心地等待着。
大约过了一分钟后,歇洛克·福尔摩斯才姗姗来迟。
他虽然换上了便衣,但脸上还是那副烟鬼的打扮。
他手上拿着曲颈瓶和放大镜,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一些她不熟悉的名词。显然,为了研究“恶魔足跟”,福尔摩斯先生还没顾得上其他事情。
“晚上好,福尔摩斯先生。”她笑得非常柔和。
侦探先生半睁开眼,神情恍惚地看了齐禹一眼,然后没有说话,只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又回到了实验台上,摆弄起他的小玩具来。
齐禹也没有想要打扰他的意思,她将行李箱放在华生的房间后,就返回起居室,安静地坐在正对试验台的扶手椅上。
实验桌上的煤气灯闪烁着蓝色火苗,照亮了蒸馏瓶内的小水滴,仿佛是一双双恶魔的眼睛,正紧盯着研究他们的歇洛克·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与这些恶魔抗争着,动作迅速而细致入微,就像一位精密的机器人,丝毫不受恶魔眼睛的侵袭。
棱角分明的下颌、灰色坚毅的眼睛、细长的鹰钩鼻、深邃的目光、单薄的唇线……
齐禹盯着他的侧影看了足足三秒,才收回视线,注意力回到了手中的《泰晤士报》上。
起初,她收集了近年的旧报纸,是想要翻一翻华生医生写的福尔摩斯探案记录,以及福尔摩斯发表的小论文,诸如《生活宝鉴》《论各种烟灰的辨认》《血红蛋白测试法的应用》等等。
但现在,她的目光反而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是旅游信息这一栏:
《美洲探险》《欧陆车船交通》《欧亚大陆旅游指南》——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歇洛克·福尔摩斯似乎在未来的某段时间需要它。
伦敦、巴黎、布林迪西、苏伊士、孟买、加尔各答、新加坡、香港、横滨、旧金山、纽约、利物浦、伦敦①——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儒勒·凡尔纳的《环游世界八十天》中,福特先生的旅行计划她可以参考一下。
齐禹的手指在报纸上轻轻敲着,目光中流露出来一种期待的神情,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侦探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潜到了她的身侧。
“蒙古号……苏伊士……香港?”福尔摩斯挑了挑眉毛,“艾德勒小姐,我记得伦敦歌剧团最近没有世界巡演的计划?”
“是个人计划。”
除了这个词外,她不准备再透露更多的信息。
齐禹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道:“福尔摩斯先生,你先前在马车上一言不语,是在考虑案件的事情吗?我对雷斯垂德警探说的线索,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福尔摩斯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对香水颇有研究?”
“是的。”她说,“香水是歌剧院必不可少的道具。”
事实上,她对于香水的研究大多来源于为各种香水品牌的代言。
她是一个非常谨慎而宠粉的明星,在选择代言品牌的时候,自己会先试用至少三个月。当年她选择香奈儿的代言,看中的就是其中香水的配方,为此她还在香水坊“潜伏”了一周呢。
“却因此推断出罪犯是个男人?”
齐禹抬头看了福尔摩斯一眼,决定不告诉他自己判断的秘密。
她眨了眨眼:“猜的。”
福尔摩斯尽情地笑了一阵,然后避开了这个话题。
他微笑着问道:“一年前发生在法国巴黎的一起,发生在格拉斯的十三起少女谋杀案,你还有印象吗?”
“我并不能想起什么,先生。”
“你真应该多关注一些旧案子,艾德勒小姐,这对侦探来说非常有帮助。因为世界上本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都是前人做过的②。”
他又说道:“当然,这件案子并不能算前案重现,因为很有可能罪犯是同一个人。当年人们可笑地怀疑过吉普赛人,怀疑过意大利的季节工人,怀疑过制作假发的工匠……这耽误了许多事情。最终,凶手在快要被捕的时候逃脱了追杀,然后就突然地从世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他来到了伦敦吗?”
“很聪明的猜测。”福尔摩斯毫无保留地称赞道,“一周前,白教堂地区新增一起少女谋杀案。这虽然在白教堂地区并不少见,但种种细节表明,犯人和法国的谋杀案潜逃者,是同一个人,只是犯案手法略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