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满回神,“想去京城走一遭,听听闭市的鼓声。”
乌鸦保持挑着车帷的姿势,“明日去封书信回客栈,酒宴之后你跟我去京城,待过这个冬天,看一看京城的大雪。”
“再说吧。”钱小满转而问道:“潇湘馆在何处,酒宴有些什么人,谁做东?”
乌鸦松开车帷,马车内骤然暗了下来,“潇湘馆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至于酒宴有哪些宾客,到时你就晓得了。容州城内盘踞各方势力,你真以为翼王马明堂是心胸宽阔不多计较的人?没有北疆二十万兵马,他早死了千八百回。”
圣兴开国区区百年,四姓集兵厉马打得天下,如今尊贵不能及的四姓在前朝原是牧马砍柴的平民姓氏,普天下的世族与宗派无多且不为世人详闻,所谓世族宗派是积累几百年乃千年的传承,底蕴之深厚,如林中之古木,非几场疾风骤雪可催折。
三大异姓王中的翼王府拥兵自重,与尽揽黄白之物的京城莫家首尾交合,莫马两姓作了多少孽,江湖刺客的手就沾了多少血。
钱小满身子后仰靠着车厢,笑道:“三日后的酒宴我便不掺和了,神风堂堂主当之无愧在受邀名单之列,我没名没姓去了那儿,端茶递水都怕宾客嫌弃手脚不利索。”
乌鸦也将身子后仰,脑袋重重磕到车厢上,“以你的性子断断不会为他人宽衣解带,三柳县的街头巷尾你走了个遍,你大哥有白莲花看护,要说有牵绊,那个账房先生可算?”
“哈哈--”钱小满笑了几声,“我和权轻白不合适,也断了糟糕念头,把他当个同龄友人看待,我在等一个契机,不对,是一个突如其来的转场,它到了,我就离开三柳县。”
她确实妄图掐断念头,反复告诫自己,人心中要有难平的沟壑,不生草木,飞沙走石。
乌鸦笑声里不掩嘲讽,“断得这么轻易,可能骗得过你自己?等来一个不下雪的冬天,大概你也断不了。”
“不下雪的冬天,那我是等不来了。”钱小满笑道。
“也许等不来吧。”乌鸦的坐姿越发没个正形,怎么舒服快活怎么伸胳膊蹬腿,“你信中写了句诗--
雪白瓦青天将晚
抖落风尘艳羡酒
只此一生痴绝处
葱绿少年入画景
我琢磨了一个上午,才明白那账房先生因何被你一笔带过。”
钱小满反问:“因何?”
马车停了,车夫嗓子嘹亮,喊道:“二位,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