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
圆月高悬,金粟飘香,街市上千灯照碧云,繁华热闹甚于以往。
钱小满三人坐在月台上饮酒赏月,身边的小丫头戴了副凶兽假面,张牙舞爪的吼了两声,“公子怕不怕?”
钱小满摇头。
小丫头换上一副鬼怪假面,“那这副呢?”
钱小满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呀,就不能歇一会儿,要是古一在,非得笑话死你。”
小丫头哼哼道:“别提古一那家伙,他太讨厌了。”
钱小满打趣道:“是讨厌还是喜欢啊?”
“公子瞎说。”小丫头气呼呼的别过脸去。
钱小满凑上去道:“那你面具摘下来,我看脸红了没有?”
“公子也讨厌。”
“哈哈......”
少年人的喜欢就如没熟透的青皮柑子,闻着是牙根发软的酸,吃着是酸中带点甜味,叫人欲罢不能。
古一不算少年了,奈何生在安王府,整日对着一群木头脸,开窍开的晚些。而小丫头是正好的年纪,水仙开在冬月,顺理成章。
方仪坐在边上笑道:“年轻人思单纯,哪像我们思前想后的患得患失。”
钱小满侧目,“听你说出这句话是在稀奇,说到年轻人,长生那俩小子平日里安稳,一放出去疯得人影都找不到。”
“那俩小子......”
谈笑间一队禁卫军冲开街市上的人群,喧闹的街市骤然平静下来。
方仪眉头一挑,“不能是宫里又有刺客?”
翌日。
血雨自清早起就下个无休止,但丝毫不影响茶楼里的谈天说地,昨日夜里传出来的消息,翼王府被抄家,平日在京城中横着走路的几个莫姓侯爷也接连入狱。
去年约莫这个时候血雨下到京城,那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曾预言说,天生异象,国必有动荡,不想这动荡整整迟了一年。
遗风轩。
方仪坐在窗前,桌上平铺一张信纸,抓耳挠腮好半天硬是没想好写些什么,便问站在桌前磨墨的钱小满:“你说信上写什么好呢?”
屋外血雨不歇,滴滴答答打在桂花树叶片上。
钱小满道:“长夏不便出行,改日你登门拜访好些,信中写明你的身份即可。”
“好。”
方仪蘸了蘸墨,动笔写下:
长夏丫头,
我是方仪。
写完这两句,方仪把笔一搁,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好了,等雨停了就送去公主府。”
钱小满嘴角微微一抽,“这是你风格,够简洁明了。”
方仪笑道:“没办法,肚里没墨水,再说写信嘛,重要是传达个意思。”
封好信封,方仪从带来的包袱里找出一根青黛,对着铜镜描眉,一边解释道:“我把眉毛描粗一点,脸上胡乱涂几笔,好不让人家认出来。可惜金大头不在,有他在哪用得着我自己动手,他那手艺好到能把死人化成活人......”
钱小满听着方仪的碎碎念,品得出她的确想念金大头。
半个时辰后,窗外的血雨不再下了。
方仪换了身男装,脸上涂的花里胡哨,揣起信封就要出门。
“小满,你不和我一起?”
“不了。”钱小满一想起长夏的脾性,“我和那位公主不太说的上话,你去吧。”
方仪明了,“那好吧。”
隔壁屋子里传出好贾居士和乌鸦的说话声,方仪没去打扰,转身要下去楼梯,却听柜台前的重山高声招呼:“崔掌柜来了,快楼上请。”
重山扭头看见楼上站着的方仪,又招呼道:“师叔,崔掌柜来了。”
“嗯。”方仪木讷的点头。
门口,崔寒衣一手提着两壶酒,一手捋着衣衫走了进来,抬头望见楼上站着的人,脚下打了个迟钝,僵在原地。
两人隔着一道楼梯和十几步远的距离对望。
重山瞧着二人有猫腻,咳嗽两声道:“崔掌柜,师傅和师叔祖在楼上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