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小伙计下了楼,招呼钱小满一声:“钱公子楼上请,就您一个人。”
“好。”
钱小满点头,转身对其余人说道:“你们坐着歇歇脚。”
方仪会意一笑,长夏却是不满,“你别磨磨蹭蹭的啊。”
上了二楼的一间厢房,钱小满推门进去,见主家已经斟好了茶,也不抬头,像是自言自语道:“你此番来京,得遇贵人,免了牢狱之灾,殊不知,是祸是福。”
“进京前我就有了预感,料不到会是这么一出好戏,听戏的成了台上人,唱戏的成了台下客。”她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水就是咕咚几口,解了渴去了乏,“你说不知是福是祸,我可以告诉你,我也不晓得。”
坐在对面的乌鸦端起茶水轻嗅,一张清俊的白玉面庞,偏偏这样一张脸上镶嵌了一双极不相称的眸子,那眸子里半分明亮,半分灰暗,容纳着世间一切山川河流,离合悲喜。
他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我前日回的京城,在甘州那边遇上了点麻烦,巫山门接下了诛杀令。”
钱小满道:“你是说黄花郎二人到了甘州?你出手了对吧。”
巫山门的人不讲什江湖道义,也不卖谁面子里子,诛杀令的赏金诱人,他们必然冲在前头。
乌鸦点头:“顺路。说回刺客一案,无人知晓千面赤狐是否尚在人世,不过,几年前他曾出现在翼王府。”
“你去问过葛四娘?”钱小满问道。
乌鸦道:“嗯,回京时听说了刺客一案,便去醉梦轩问了几句,据葛四娘所说,那刺客藏身京城某处,既要应对大理寺的缉查,又要躲避翼王府的追杀。”
醉梦轩属残莺殿撒在京城这片的线网,倒卖京城的大小与黑白消息,葛四娘和乌鸦的交情不浅,换了钱小满或旁人去打探,就是花了银子也买不来一个字眼。
“我猜的不错,款冬的幕后是翼王。”钱小满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在她犯下乐平坊一案后,自知回去翼王府是交不了差的。当前的重中之重是找到藏匿她的那个人,可这谈何容易,十天时间一过,戏班子……”
钱小满想着,神情黯淡了许多。
“担心什么,一个戏班子的命,不过是白景一句话的事情。”
乌鸦轻描淡写的说着,替她添了茶水,“白景此来京城,引来两方势力的明枪暗箭,正所谓将奋足局,他蛰伏滨州多年,一旦出了山,不把京城一潭浑水抽干是不会罢休的。”
安王白景,年少承袭王位时朝堂上莫马两姓同恶相济,百里皇姓两厢攀附,遂避走滨州穷僻之地,多年来韬光养晦,厉兵秣马。
钱小满欲言又止,心中对白景多了几分无法言说。
乌鸦喝了口茶水,“我对白景了解不多,他那个人正人君子是称得上的。跟你说个趣事,昨日来了位妇人典当银饰,见着我不问价钱,倒问颜公子何在,你猜猜那妇人是谁?”
“颜公子?清客坊?”钱小满羞愧难当的捂住脸,偷笑道:“幸好这里是京城,否则我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清客坊委实有辱清客二字,踏足那处非她本愿。
乌鸦嘴角微翘:“那时听着人家姑娘念话本子,摸着人家的软软玉手,也不见你有半点羞愧。”
“谁骗我进的那儿心里没数?”钱小满冷哼,“忘了跟你说,前几日宫宴上结识了一位朋友,她是相府的方大小姐。”
“有过耳闻,跳御池的那位。”乌鸦回想一下道。
“对,是她,为人爽快,值得深交。”
“说吧,你有什么企图?”
“到时候说吧,有要二哥你帮忙的地方。”
“行。”
二人交谈了一壶茶水的功夫,临行前,乌鸦叫住钱小满,从柜子里寻来一个木盒交与她,“来了遗风轩,两手空空怎么行,不管出手入手,做戏得要做全套。”
“谢了。”钱小满接过木盒打开,果不其然是块阴沉木牌,又道了声谢。
乌鸦道:“快去吧,别让楼下人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