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疼,更怕现在就被疼死了,只能让傅之曜受罪了。
到了地牢门口,却陡然心生退怯之意,她竟不敢进去。
看着紧闭的牢门,沈琉璃咬了咬牙,吩咐侍卫:“开门。”
地牢里,阴暗潮湿,时有老鼠视若无人般地跑过,看守牢房的狱卒们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被吱呀的开门声惊醒,当看到来人是沈琉璃时,登时吓得匍跪在地。
沈琉璃没有理会,只抬头看向了牢房里唯一的囚犯——傅之曜。
傅之曜蜷缩在草垛上,昏黄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面容,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他身着灰扑脏污的囚服,衣服单薄的完全不足以御寒,羸弱的身子隐隐发颤,可能是冻得。
这套囚服是沈琉璃为了羞辱他,特地按照诏狱的囚服款式为他专门定制,就算身为不受待见的陈国质子,被囚禁在上京城,但倒底与真正的囚犯还是稍有区别。
由质子到囚犯,将傅之曜所剩无几的自尊全都给摩/擦到了地上。
沈琉璃捂着胸口,定定地看着这个可怜至极的陈国质子,实难想象如今的小可怜会成为日后君临天下的暴君,令天下人闻风丧胆。
脑海里不断翻腾起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赤条条的人影交叠,缠绵缱绻,看似如胶似漆、脸红心跳,却只有最原始的欲望,全无任何感情,每一下都是深入到灵魂的凌/辱和折磨。
佛法讲究因果循环,因是由她自作孽而起,才让她承受生不如死的苦痛,理智告诉她,是她坏在前,他报复在后,他的报复是她该承受的果。
但情感不允许她这样想,她就是恨他,就是讨厌他这样的人,自己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不是吗?
沈琉璃心潮起伏不定,细白的手指不由得揪紧了衣襟,冷声道:“将他给我绑起来!”
狱卒粗鲁地将傅之曜绑在了刑架上,四肢被缚,难以动弹半分。
傅之曜睁开眼睛,平静地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只堪堪地看了一眼便耷拢下了眼皮。
对于即将到来的虐打折磨,他习以如常。
心早已坠落地狱,肉/体上的折磨与辱打,并不能激起傅之曜任何涟漪,默默忍受着,一顿鞭子很快便会过去。如果反抗反讥,眼前这个心如蛇蝎的少女只会更狠更兴奋地打骂于他。
沈琉璃转动轮椅,来到刑具旁边,五花八门的刑具让人眼花缭乱,细如葱根的手指如往常那般落在带倒钩的鞭子上,指尖一顿,选了旁边一根普通的长鞭。
白嫩的指尖缓缓地抚过鞭身,明艳的脸庞上尽是漫不经心。
转瞬,眼神一冷。
长鞭猛地抽打在了傅之曜身上,鞭风凌厉,一鞭又一鞭。
傅之曜的衣衫破裂开来,露出伤痕累累的身躯,肌肤上遍布着各种可怖的伤痕,新伤旧伤交织,有的已结疤,有的翻转着鲜红的血肉,有些伤是她凌/虐所至,有些却是其他人所留下的。
沈琉璃看的触目惊心,手上的鞭子却未作停顿,又抽了十数鞭才停下。
而她的心疾总算是缓解了大半,只隐隐些微刺痛,尚在她能忍的范围。
而傅之曜从始至终死死地咬着下唇,没有吭一声。
长长的黑鸦羽睫遮盖住了他的眸眼,也遮住了眸子里全部的情绪,今日这番毒打似乎与往日一般无二,可却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沈琉璃竟只用了普通的鞭子?
比起尖锐的倒钩刺入血肉的撕扯痛感,今日倒没往常那般疼。
“傅之曜,都怪你坏了我的好事,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嫁给了四皇子,岂会同你一个卑贱的质子绑在一起?”
沈琉璃看着傅之曜脱口而出,话音刚落,才惊觉这也是她梦中所说过的。
一切都在按照梦境中的轨迹发展。
难道自己真要如噩梦中那般在他脸上刺字吗?
沈琉璃忽然推动轮椅,往前走了几步,离傅之曜三步的距离停下。
离的近了,她便看清了傅之曜的面容。
这是一张极俊极美的脸,眉目如画,轮廓分明清朗,每一笔皆是上苍的鬼斧神工,美到恰到好处。只是,脸色虚弱苍白,白到几近透明,毫无血色。
如果单论脸来说,她或许有可能被迷惑,可她偏偏不是个只在意男人皮相的人,他诱/惑不了她。
可若真毁了,倒底是可惜。
何况,她若真敢在他脸上留下永不磨灭的奴隶印记,恐怕他恨她这件事彻底无解了。
沈琉璃扬了扬手中的鞭子,凝眉沉思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如山花烂漫。
而银铃般的笑声中却夹杂着令人寒彻骨髓的话:“傅之曜,你长得这么好看,你说我在这里刺上一个‘奴’字,是不是更好看了?”
她卷起手中的鞭子,指在他的右侧脸上。
“就这个位置,好不好?”
被鞭打却始终沉默的傅之曜终于有了反应,他直勾勾地看着沈琉璃,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仇恨和厌恶。
但也仅仅一瞬,就消散了,眸中恢复平静。
快到沈琉璃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随你。”他说,“大小姐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