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镇静心神,自信的开口: “三国时的刘备刘玄德,想必公子听说过吧?”季雨寒走上前,自在的坐下,轻轻挥手,让旁边丫头倒了杯茶。 无论话说的如何,气场要够。 闵易点点头,继而看着她,略带兴味。 “刘备统一蜀国,一代君主,可谓能人。”她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喝了一口,方又继续说道。 “敢问公子,那刘备文不如庞统,武不如子龙,智不如曹操,谋不如孔明,胆不如张飞,忠不如关羽。如此‘平庸’为何却能使得孔明,关羽,赵云,张飞,庞统等人都甘愿效命于他呢?为何能使乱世枭雄曹操溃不成军呢,又为何能够成就一方霸业呢?” 她深知辩论技巧,许多论辩无需理由充分,但要快速转换概念,连续多个问句及排比句,让对方来不及思考。 她气定神闲的说完,也不看对方,自己端起茶杯,轻轻闻了闻,露出心旷神怡的表情。又悠哉游哉的品了口茶,口里赞到:“好茶,好茶!” 季雨寒抬起头来,见闵易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ok,装逼成功。 许孜默看着她,目光里竟有些诧异。 此前灯谜大赛他也仅是听人转述,只以为与许孜然一同参赛的是个貌美又有才情的女子,如林紫烟般。 只是见到本尊后,发觉虽耐看却并不美艳,一举一投足间也并无特色。 至于要绑架她,单纯只是想看看风靖寒的态度而已。 后见她风风火火的筹备拍卖会,言谈举止皆洒脱率直,全然不见大家闺秀该有的内敛与矜持。整个人从上到下透着一种世俗之气,却不又是伊香园的庸脂俗粉可比,说是俗,倒不如说是与大众女子所不同的性情,并不让人生厌。 他并不爱和女子一般计较,只是,她既已入了他的局,只能算作倒霉吧。 许孜然呢,众人对他的印象停留在才华横溢,月华容貌上。 殊不知,如此富有才华,又得原灵希公子悉心栽培,本也是个心思通透,钟林毓秀之人。 而单纯的季雨寒,还以为许孜然也是单纯善良,温柔谦逊的。 此刻许孜然看着她,目光柔和清澈。 既然她掌握了话题的主动权,当然不能再给对方发难的机会,她决定主动出击。 “闵公子以为呢?”大约是闪着智慧的光芒,她此刻竟不那么怕他了,直接问了出来。 闵易盯了她一眼,面前女子虽心思细腻,但表情却泄露了她的心思,便扬眉一笑:“刘备宅心仁厚,尊能纳贤,自有人愿为他效力!” 季雨寒点点头,又轻抿了一口茶:“公子言之有理,而风家大红袍也正是如此!” 闵易盯着她:“何以见得?”手里早已放下杯子,正视着她,十分正经。 此前风靖寒便发现,大多时候季雨寒皆是低调柔顺的,而当她投入于自己感兴趣的事中,眼里便会神采熠熠,通身都散发出迷人的气息。 此时亦然,一颦一笑皆自信畅快,毫无扭捏之态。 季雨寒笑笑,继而站起身来,缓缓的踱着步。 “俗话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武夷大红袍,犹如坦荡君子,香高气广,芬芳馥郁,厚而不浓,重而不浊。自古以来,偏爱红袍者,皆是心胸宽广,豁达明朗之人。” 第一条论据成立。 “再有一事请教公子,那杨修聪明绝顶,机智过人,尤其能够察人心思,为何最后却被曹操所杀?” 闵易看着她,目光已由凌厉变为了深邃,意味不明,打量着她,终是没有回答。 “默予公子觉得呢?”季雨寒又转过头,看着人妖说道。 “聪明过人,锋芒毕露!”人妖嗤之以鼻。 很好。 她破天荒的朝他笑了下,继续道: “水至清则无鱼!红袍茶虽不如祁门纯正,却鲜艳夺目;虽不如龙井浓郁,却芬芳馥郁,久泡犹存;虽不如普洱香甜,却鲜滑甘润,喉韵清冽。虽气不如乌龙,却是百病之药。虽雅不如银针,幽不如碧螺,却别有一番滋味。它未经窨花,茶汤却有浓郁的兰桂花香,饮时甘馨可口,回味无穷。其他茶类虽各占一长,却不若红袍群优咸集啊!”季雨寒盯着他,说完下句话。 第二条论据成立。 她转向许孜然,甜甜的笑了一下。 “请问奚然公子,岁寒四友为何让人尊敬?” 许孜然面色平静,看着她缓缓答道:“梅凌寒留香,松枝叶长青,竹经冬不凋,兰空谷清雅!”声音低润柔和,听上去如山涧清泉缓缓摩挲着石壁。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大红袍,生于武夷山九龙窠高岩峭壁上,破石而出,风吹日晒,朝热夜寒,岩顶终年有细泉浸润,如此严峻的考验,独特的自然条件,造就了红袍茶吸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的特质。较之生于肥水沃土,气候宜人的碧螺普洱别有一番风味。” 第三条论据成立。 周围人也不住的点头,只道言之有理之类的话。 “物以稀为贵,浓缩便是精华。其余茶叶产量不小,品级众多。年可收成数万斤,平民百姓也可品其一味。可红袍茶因生长条件苛刻,岩石峭壁,采摘困难,年产不过数斤,在我看来大红袍粒粒是宝,颗颗是金,品质上乘同一,没有品级之分!正应了那句话:此茶只因天上有,人间何得几回品!公子以为呢?” 第四条论据成立。 许是说到兴致上,季雨寒颇有些得意,她轻踱步,后退了两步,面向几位公子。 不好,似乎撞到人了! 她没转身,只见面前靖宇朝她使了个眼色,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身后,最后有些不自然的转开头去。 她看了看许孜然,他此刻也注视着自己,又看了看她身后,眼色忽然有些晦涩莫名。 她大概知道自己身后是谁了。 季雨寒暗暗吐了吐舌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说道。 “话又说回来,品茶,最是讲究品位和质量。众所周知,啸风山庄信誉良好,质量保证,享誉四方。风庄主的为人大家必定也信得过吧(好像除了她以外),花钱买个享受,买个心安,又有何不可?” 不知道,她这样说,风靖寒会不会高兴一点? 第五条论据成立。 “明日拍卖会将有各式茶品礼盒,包装精美,寓意吉祥,实乃走亲访友,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还请各位届时一定赏光。”季雨寒端庄的福了个身,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是男装打扮。 人群中似乎有人轻笑一声,但大多均是发自内心的鼓起掌来。 她大功告成般的转过身,故作无事的准备离开。 然后惊诧的发觉风靖寒就在身后。 当然她早已猜到了,此时只装作惊诧的低呼呼:“庄主,你怎么在此?好巧呀。” 经过她方才‘发自内心,实有预谋’的对他进行一番褒扬后,他应该不会生气自己跑出来的事吧。 风靖寒略低头看着她,未说话,一双眸子里满含笑意,或许是她的错觉,竟隐隐带着一丝温柔。哎,果真是喜欢听好话的家伙! 她这些小心思风靖寒如何不知,只是此刻他心里满满是别样情绪罢了。 “庄主,请坐!”她十分谄媚的客气道。 旁边倒茶的女子上前来,为季雨寒重新安置了一张椅子,两人才又一道坐下,正面望着对面的两位许公子与闵易。 许孜然微微低垂着眼帘,那覆盖着眼睛的长长睫毛,在眼鄂下投射出的一片阴影,看不出是何情绪,却有些无法捉摸的愁绪似的。 “啪、啪、啪。”人群中一人鼓起掌来,走出来那王允丰王公子。 “果然有趣。”那王公子目光放肆的打量着季雨寒,毫不避讳,又朝闵易投去了了然的目光。 季雨寒不悦的收回视线,这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岂料那闵易继续说道:“姑娘见解虽是独特,可我尝此茶,却终觉味色一般。” 摆明了与她杠上了。 她为难的微微皱眉,忽然灵光一闪,便看着他神秘的说道:“风庄主曾说过,品茶最是讲究意境手法!岂能以常理论之?” “所以?”他盯着她,略带兴味。 “这红袍茶,每杯五百两银子,也不过能够品个皮毛而已。恰巧了,小女子对茶倒有一番研究!” 风靖寒在一旁略不自然的挑了挑眉。 季雨寒淡定忽略掉风靖寒的质疑,只十分正经的看着闵易,面不改色。 闵易盯着她,目光闪过一丝诧异,愣了一下:“姑娘请讲!” 哈哈,也不枉她前面作了这么多的铺垫,五条论据呀,此刻重点出来了! 她在心里大笑,开口说道:“一千两银子,由我亲自为公子泡茶!” 人群中有人惊呼,连人妖也瞪大了眼,但那闵公子却沉默不语。 风靖寒居然也没有什么反应,自己闷闷的喝着茶。季雨寒想,他定是在借此掩饰自己的心虚,她的泡茶的技术他心里最是清楚。 凭她泡茶的手艺,大红袍的美名迟早会被糟蹋。她暗暗思忖,须得想一个办法才行。 闵易细细的审视着她,足足五秒。这眼神和前不久盯住她的一样,像蛇。 她忽然想起他上午杀人的样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 “好!”他扯出笑,点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似乎十分期待 话音刚落,周围便沸腾起来,只听一人大声道:“好大的口气,莫非有何过人技艺?” 她回过头见是方才那讨厌的王公子,此刻正满含不屑的看着她问道。 季雨寒忙摆摆手:“公子言过了,小女子并无何过人之处。” 那人轻哼一声:“一杯茶居然也要一千两银子!” 她有些气愤,本想再与他理论一番,又觉得这样反而会降了自己的格调。于是便笑着说回答。 “公子怎知不值,闵公子已答应了。”季雨寒心平气和的说道。 却见风靖寒微微抬起头来,看着那人,相当霸气的说:“王公子莫非信不过啸风山庄?” 察觉风靖寒突然转变的神色,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好歹,他此刻在帮着自己说话。 “女人就该待在闺中,怎能抛头露面?”却见那王公子斜睨着她,语气满是不屑。 居然性别歧视? 若她开口反驳,定可让他哑口无言。可看他的做派,应是风家的商业合作伙伴。 今日被邀请到拍卖会,说明此人不是常人,对明天的拍卖会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她现下也不好拉下脸来和他回嘴。 “怎么?王公子对此有什么异议吗?”风靖寒站起身,一本正经的说着废话,好像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并没什么不妥似的。 季雨寒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诧异他突然体贴的为自己解围。 那王公子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我出二千两,就要你这杯茶。” 呵呵,季雨寒甜甜一笑:“王公子不觉得有辱风雅吗?”莫说是二千两银子,便是再多,她也是不泡的。开玩笑,到时候若让他发现她泡茶技术那么差,还不得满世界追杀她。 她这般不屑的样子,王公子又提高了价钱:“再加五百两。” 季雨寒依然没说话,银子不要钱吗?! “三千两?” 现在还不到拍卖会呢,他居然就这样开始提价。若是明天拍卖有这么积极就好了。 “品茶本是风雅之事,若以银钱论之,岂不大煞风景?”季雨寒笑着回答,自动忽略掉她方才向杀手收一千两的事。 王公子看她不为所动,有些恼羞成怒:“真是不识好歹的娘们!……”他未说完的话,被风靖寒阻断。 只听得风靖寒微怒,冷冷的说了一句:“这位姑娘是我的人,若王公子执意如此,请恕风某待客无礼!” 虽说风靖寒是在帮她说话。可为啥听着这么别扭呢? 这位姑娘是我的人????? 季雨寒眼冒黑线,忍下要将他掐死的冲动,他定是故意的。 因为她明显见到许孜然略微震惊的表情,继而又低下头,有些黯然。 可这句话十分有效,成功封住了王公子欲开口的话。他面色微怒,拂袖而去…… 风靖寒多年经商的经验,不会不明白,合作伙伴的建立需要虚伪的真诚吧? 她自己还含蓄着怕破坏大家的感情,哪知他却率先撕破了脸。 她只得呼一口气,指着亭台笑着说道:“请闵公子去那处入座。”又转头对许孜然说:“许公子也请一起吧!” 许孜然点头,并未拒绝。 这般神秘的气氛引得周围人翘首相看,都要看看这千两银子的茶究竟为何物。 将几人引至一旁的茶间坐好,季雨寒道:“请两位稍待片刻,我好做些准备!” 又回头对风靖寒说:“须得庄主帮忙备上一些东西!”便拿过纸一一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