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露羞得捂住脸:“我没生过,听产婆讲的,我说过啦。”
临盆那晚,整个韶华殿灯火通明,产婆太医在殿内热汗涔涔地帮忙接生,燕慈疼得意识混乱,声音都叫哑了,他脑袋转来转去,从天上转到地下,觉得自己写这个文就是在自讨苦吃,如果有后悔药,他绝对不会写这该死的生子文,他绝对不想见到宣谦这个狗皇帝。
想着想着,他脑袋忽然断片。
在旁产婆忽然大喊:“不好啦,燕大人昏过去了!燕大人昏过去了!孙太医!!”
当时现场混乱无比,瓢盆倒地的同时,产房大门被狠狠推开,是脸色发白的宣谦,他不顾李德子劝阻强行闯入,产婆跪地磕头:“陛下万万不得入内啊!”
宣谦冷道:“人死你陪葬。”
产婆脸颊大惊失色,手脚颤颤巍巍地爬回去准备继续接生。
宣谦立在原地半秒,手攥得死紧,眼眸紧紧盯着帷幕对面,接着抬步,正要走进去,李德子跪地抱住他大腿:“陛下,使不得啊。”
宣谦面不改色,弯腰伸手拎住李德子的后领,将人拽起来朝后面甩了过去。
燕慈不知道宣谦握着他的手握了多久,他疼了醒昏了继续疼,只依稀记得左手被某个人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他以为是缇露。
是男孩,也是小太子。
孩子哭哭闹闹,过后被抱走送到了奶娘那里。
宣谦依旧在这里。
燕慈清醒时才看见他。
燕慈四肢瘫着,根本没有力气讲话,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对方。
宣谦伸手摸住他脸颊:“是个男孩。”
燕慈继续望着他。
宣谦道:“他很乖,像你。”
燕慈动了动嘴唇:“孩子好吗。”
宣谦笑起来:“孩子非常好,你不用担心。”
燕慈松了口气:“我有些累,陛下。”
宣谦说:“燕衡,你安心歇息。”
熟睡之前燕慈还在想,他不是燕衡,他明明是燕慈。
在韶华殿养身的几日,宣谦偶尔来探望他,燕慈听闻宣国前线动荡不安,想必此时宣谦定是非常繁忙,某次他对宣谦说:“陛下国务繁忙,不用一直陪臣。”
宣谦握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朕还不能偷偷闲了?”
燕慈道:“倒也不是,毕竟微臣这里只能下棋,不能陪伴陛下骑马踢蹴鞠。”
宣谦落子:“朕不喜欢那些。”
燕慈点头,想了想,轻轻咦声:“……陛下不喜欢?”明明很喜欢啊,人设摆在这里你跟我说你不喜欢?
宣谦抬眼瞥他眼,似乎咬牙切齿道:“朕不喜欢。”
燕慈乖乖闭嘴。
孩子取名宣黎。
宣谦问他的意思。
燕慈答:“这个极好。”
确实极好,但是同音字却有个离去的意思,这是不是在提醒他是时候离开宣国了。
燕慈瞧着眼前正专注下棋的人,心底微微一沉,不自觉地唤他:“宣谦。”这样一声,宣谦猛地抬起眼睑,黑眸在白日下熠熠生辉,宣谦不怒,淡淡笑起来:“你这个喊法,可是会被斩首的。”
那会儿阳光盛开,星星点点的落叶飞在宣王背后,宣王那张好看又好看的脸,正对着燕慈笑得格外温柔,燕慈想了又想,觉得宣谦在自己这里虽然是个狗皇帝,在整个宣国面前是个明君。
燕慈又想,他能来这里见到宣谦,确实好。
燕慈道:“陛下舍得微臣被砍脑袋吗。”
宣谦明显怔了怔,嘴角弧度缓缓弯起,他垂眼看棋局,笑意却丝毫未减:“舍不得也得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