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一番话说的皇上十分惭愧,而魏征一拱手挺胸抬头出去了,最早的时候,魏征在贞观朝绝对是一位孤臣。但魏征一次又一次仗义执言,使得他越来越多的赢得了朝中大臣们的好感。再加上多年以来皇帝鼓励直言,而魏征成为直言第一臣。话说到了十冬腊月,所有的一切都被冻得非常的结实。人走在户外,嘴里不停的冒着白气,甚至连眼睫毛上都沾着冰。在这样的天气,有很多人是歇在家里的,当然也有的人觉得这样闲着太浪费了,出去务工赚钱贴补家用。当然每逢到了农闲时节,官府一定会派下摇曳,让大家去忙活。另外还有一群大狼人,每天早起,天还没有亮就要聚集在大内,一年到头几乎天天如此。这一天皇上也起得很早,廷臣们先来到政事堂,太监把本章放到了龙书案上,皇上一边看一边想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他都需要仔细的琢磨。在大臣们见到他之前,他要先想出一些办法,然后与大臣想的办法进行对照。
快到晌午的时候,廷臣们来到御前,房乔把需要商量的事情以及商量的结果向皇帝说了,皇上说:“明日要举行大朝会,朕需要听到更多人的意见。”魏征说:“人多嘴杂,很多事情你一言我一语就没有了局,只要商量出了眉目,就应该定下来让大家去执行。”皇上说:“事情重大不应该更谨慎一些吗?”魏征说:“孔子曾经说过再思可矣!”皇上说:“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房乔说:“我们已经把这些事情商量妥当了,中书省很快就会起草好文本,皇上很快就会看到。”众人退出大内之后,太监说:“陛下,事关重大,还是应该与更多的人商议。”皇上脸上露出笑容,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既然用了他们就应该相信他们。”太监还要多嘴,往上一抬手说:“朕与股肱之臣商议大事,关你什么事,你为何如此多嘴呢?”太监摆出一副好心没好报一般的委屈表情,皇上说:“明日就是大朝会,要好好准备。”
相比于小型朝会而言,大型朝会的实用性要差一些,它更大程度上是一种礼仪。每次举行大朝会的时候,大臣们集中在御门以南的广场上,在御门的门洞里面会织起一个台子,上面挂上帷帐,皇上坐在帷帐之内听政。大臣们先要在外面三叩九拜,然后按照典礼官的指引发表自己的看法。对于群臣上奏的内容,皇上一般不会马上作出答复,而是在数日之后,该大臣就会在本章上看到皇帝的朱批。李世民不是一个喜欢亲力亲为的皇帝,他把国家大事委托给大臣处理,而皇帝就是坐在那里威严的注视着忙碌的众臣。谁要是敢不好好干活,立刻就会遭到严厉的处置。从贞观初年到现在的贞观十三年,朝廷取得了之前历朝历代所不曾取得的成就,皇帝的威望也达到了空前的程度。在这样一种状况之下,皇上仍然能够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一来这已经非常的难得,二来也让底下的大臣感到无比的担忧。
转眼就到了第二日的凌晨,当太监过来要把皇帝叫醒的时候,皇上早已经坐在灯前阅读本章了。太监说:“陛下什么时候起的?”皇帝说:“先不说这个了,把水端来,朕洗一把脸。”洗完脸之后,又有人送来了漱口水,皇上一边拿着本章,一边说:“这样吧!赶快让他们把莲子羹送来吧!”对于很多熟悉皇帝生活的人来说,莲子羹是非常熟悉的一种东西。只要不是在宴会之上,其实皇帝也很少去吃一些整鸡整鱼或者整羊,倒不是因为皇上家里穷,吃不起这些东西。而是皇上早就吃腻了,一般情况下也就是吃一些家常便饭而已。没一会儿有人把帘子都送来了,皇上很快就喝掉了,太监把碗收走了。
没过多一会儿,太监说:“陛下,御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于是皇上换上朝服,登上御撵,来到御门后面,进了帷帐之后,太监过来把帘子挑了起来。群臣三叩九拜,太监说:“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散朝。”大臣们开始接二连三的奏事,皇上坐在里边仔细的听着,一开始他的情绪还没什么变化,但是慢慢的就感觉不中听起来。尽管如此,他还是忍着。因为这些大臣在做事的时候似乎有意无意的在为自己争功。皇帝终于等大家说完了,大家尝出一口气准备走的时候,皇上说:“你们话里话外都觉得自己有功,其实你们有什么功劳呢?朕虽然是人主,可这还是兼职,做了很多将相做的事情。”然后他就一件一件地列举自己做过的事,群臣们听得无不惭愧,特别是几位廷臣一个个面红耳赤。这个时候给事中张行成觉得皇上此举十分不妥,却有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驳斥皇帝。散朝之后左思右想不得要了,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写成了一份奏表。明日一早他就亲自把这份奏表送到了大内。
恰逢旭日东升之时,皇上看到了这一份奏表。之间里面写的意思大致是这样的:陛下固然替大臣做了不少事,可陛下贵为人主,与大臣争功,与他们比试才干,窃以为不可。皇上觉得张行成说的很有道理,立刻派内官将张行成带到了御前,见礼之后皇上说:“你觉得朕不应该与大臣争功,不应该与大臣,不应该与大臣比试才干,那么你觉得朕怎么做才是对的呢?”张行成说:“陛下,君有君道,臣有臣道,二者并行不悖,对于江山社稷才是最有利的。陛下可能真的在很多方面才华和贡献都超过大臣,但皇上应该在这一方面保持低调,大禹曾经说过,满招损,谦受益。又好比当年隋炀帝在位的时候,也很喜欢把功劳都算在自己的头上,而把大臣当做是摆设,可到最后天下大乱之时,皇帝的才华却于事无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三,家家开始祭灶,皇室也不能例外。皇宫里太监宫女们变得比以往更加的忙碌,而皇上却因为生活当中的一些变故,感到非常的凄凉,说:“惠子去世之后,庄子就再也不想与人说话了。皇后过世之后,朕就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如今朕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说这番话的时候,皇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身边太监说:“陛下,在这后宫之中有很多贤德的嫔妃是非常爱护陛下的,为什么陛下觉得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呢?”皇上叹口气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皇后去世最初的一段时间,皇帝每一天都打不起精神,后来魏征屡次劝诫,皇上终于能强打精神,面对繁杂的公务,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会感到深深的绝望。
他经常一个人在深夜里自言自语,对于这些,魏征早有耳闻,皇后在世的时候与皇帝琴瑟和鸣,这当然是非常吉利的。皇后离世之后,皇帝每天看上去都十分的愁苦,这就不是什么吉利的事了。每当皇帝在不经意间说到自己如何思念皇后时,魏征总是提醒他,如果思念上皇会更好。皇上与太武皇帝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复杂的,这二人其实是彼此成就了对方,打天下的时候可以互为助力,等到共享富贵之时,两个人的利益就开始冲突起来。因为当时的秦王功劳过于显著,要是他被立为皇嗣,皇上很可能就要提前失去权力了。于是他把更加温和的长子建成立为皇嗣,光一个建成根本没有办法制衡秦王,于是元吉与建成组成了一个联盟。这二人在众人的眼中是人杰,在秦王的眼中,他们却根本算不得什么人物。甚至可以这么说元吉和建成的联盟仍然不足以制衡秦王,他们必须。拉拢自己的皇帝老子才勉强可以与秦王对抗。
玄武门之役发生之后,按道理来说,这一对父子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了。可有意思的是,太武皇帝不得不在秦王的屋檐之下讨生活,太武皇帝最后的日子一定过得很不愉快。但在这极不愉快的日子里,他也感到些许欣慰。因为他亲眼看着自己打下的这一片江山,在秦王治理之下释放出了极大的潜力。天下一统、四夷宾服、国安民乐。但是在这欣慰之中又觉得心有不甘,太武皇帝自认为也是雄才大略之主,到头来堂堂的开国天子竟然成了辉煌年代来临之前必不可少的过渡。不过即使把这些因素全部不考虑在内,就算他们父慈子孝。比起夫妻之间真挚的感情,父子之情恐怕没有办法得到比夫妻之情更大的位置。这件事虽然合乎情,却不一定合乎礼。在礼教之中,情莫重于父子。虽然皇上看起来因为为魏征劝谏而一再收敛,但内心深处的想法,甚至一些非主观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再说苗山幽随军来到了漠南,在行军作战的过程中也留神观察这里的风土人情。发现这里有一个小部落,在汉朝的时候有一群流民流落到了塞外,之后与当地人混血杂居形成了这个部落。风俗与内地迥然不同,在内地一般父系血源可以清晰的追溯,而母系血缘追溯起来是非常困难的。而这里的情况比较特殊,大部分都是所谓俩头婚。无嫁娶之仪,婚后虽然合作生育,实则仍就是两家。至少要生两胎,一胎有女方抚养,一胎有男方抚养。女方抚养的追随母姓,男方抚养的追随父姓。在内地的人看来,这是蛮夷戎狄的典型作派!但是在当地人看来,内地婚俗实无可取之处,这些人说:“女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而这些苦是男人不曾吃过的,凭什么孩子生下来一定要随父姓呢?”
苗山幽说:“由此可见这种两头婚制可能只是一个过渡,随着时光变迁,应该会变成之前听到过的走婚制。母系血缘可以清楚的追溯,而父亲这个角色在实际生活当中不复存在。”何刀儿对苗山幽了解这种事情,感到有些不解,说:“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有兴趣呢?连华夏的风俗你都未必清楚,为什么这么着急要了解蛮夷戎狄的风俗呢?”苗山幽说:“孙子不是说过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谁能保证数年之后,我们不会与他们发生战事呢?”何刀儿说:“我担心的是你对他们越研究越了解,有朝一日走火入魔可怎么办呢?”苗山幽笑着说:“放心吧!我这个人非常的顽固。”不久之后何刀儿发现,当地人还是很喜欢跟苗山幽接触的,而苗山幽在于这些人交流的过程当中,得到不少关于薛延陀北遁的消息。
在追击薛延陀的过程当中,何刀儿抓获了不少的俘虏,缴获了大量的财物。苗山幽说:“下次你希望缴获一点什么东西呢?”何刀儿说:“我希望能够缴获几个薛延陀的女人,听说那里的女人非常的壮实,想必能够为我何家广延子嗣!”苗山幽抚掌大笑,说:“那要一直打到他们的本部才可以,一般军营之中,哪有女人呢?”何刀儿说:“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你经历的战斗还不够多,如果你能够冲入一位可还在大帐之内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就好比现在他们之所以要北遁,是因为没办法得到补给,我们不还是缴获了大量的财物吗?”苗山幽说:“你说的很对,那就祝你心想事成。”何刀儿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用手拍着苗山幽的肩膀说:“兄弟不是只想着自己的人,只要我真的俘获了女人,只要有两个我一定会送给你一个,好兄弟讲义气,大家有福同享嘛。”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七,衙门已经封印。大家都在等待着新年的到来,廷臣仍旧每天要去皇宫面圣。朝阳洒落在皇宫的金砖上,几位廷臣结束了正式堂的会议,来到了御前。皇上说:“前线的进展总体来说很不错,但也有些问题,因为我们的进军速度不够快,使得这一次很有可能只是大胜而不是全胜。”房乔说:“过去是李靖将军与李世勣将军相互配合,现在是李世勣将军独当一面。”皇上说:“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朕希望你们能够注意从年轻的将军当中选拔一批人加以培养,日后这些人就是国之爪牙。”房乔说:“之所以这些年将星有凋零之感,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年不打仗了,所以受关注的大部分是治世能臣。”皇上说:“忘战必危,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军队不能打仗了,那个时候四方蛮夷一定会深入腹地,毁我华夏神器。”
魏征说:“陛下,只要主明臣直,四方蛮夷怎么敢犯我华夏呢?”这一场聚会仍旧讨论的非常热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晌午,皇上留大家吃了饭,然后各自回归本部。不久之后长孙无忌到了,皇上简单的说了上午讨论的内容,长孙无忌说:“臣并非廷臣,这些事不宜知道。”皇上笑着说:“你是贞观元勋第一,怎么能与那些一般人相提并论呢?”长孙无忌说:“陛下,那些人可都不是一般人。”皇上说:“世人都说你有周公霍光之才,你可是真正的国家柱石。”一听这话长孙无忌后背上开始冒汗,说:“陛下,此言与事实不符,臣不敢领受。”皇上说:“人都期盼着自己能够长寿,可朕自从登基之后,就一直受到各种疾病的困扰,这些疾病都是当年在战场上落下的。朕也想过了汉文帝不满五十就离开了人世,可见明君圣主,未必都长寿……”
长孙无忌说:“陛下何故说此不祥之言?”皇上还要说下去,长孙无忌拦截道:“陛下,匹夫都知道一定要慎言,因为一不小心就会一语成谶,陛下贵为一国之君,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人只有慎言慎行,调和阴阳,遵道而贵德,保持中正平和,怎么会不长寿呢?臣知道自从皇后过世之后,陛下就始有寂寞之感,以至于屡屡有厌世之言,一国之君,背负天下之众,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呢?怎么可以这么想呢?陛下如果一心要做个痴情的天子,那么天下苍生在陛下的心中又是什么地位呢?”长孙无忌的话说的皇上十分惭愧,长孙无忌接着说:“陛下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忘记皇后与陛下一起经历的那些时光,那就请陛下为诸位皇子选合适的师父来教导他们,让他们兄弟和睦相处。”皇上说:“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能一生一世真做不了称职的父亲了。”长孙无忌说:“这叫什么话呢?”
皇上在教导儿子的时候,经常犯这样的错误,平常对儿子非常的纵容,等到儿子闯祸之后他的处罚要过于严厉。很多大臣都指出过这个问题,皇上也曾经一次又一次表示要改正,可改来改去还是老样子。随着皇嗣一次又一次的让皇帝失望,魏王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越来越重要。在皇帝看来魏王喜好文学,又善于结交,颇有太平天子的风度。然而百官的看法又迥然不同,特别是一些贞观老臣对于魏王的好感几乎没有,这些老臣对皇帝有极大的影响。对此魏王也是非常的头疼,对手底下一位谋士说:“为什么阿爷如此赏识我?而那些众臣却有坚持支持皇嗣呢?比起我他到底好在哪里呢?难道仅仅因为他是嫡长子吗?”谋士说:“殿下说到了问题的关键,其实殿下不应该去想自己与皇嗣有什么不同?而应该去想与陛下有什么不同?”
魏王说:“你说的对,可这些年我不是一直在学习阿爷的样子吗?”谋士说:“模仿皇帝的样子,未必就是皇帝。请你想想看,殿下如此模仿当年的皇上,如果是一般人就会觉得殿下与当年的陛下无二,可这些人都是一直以来的追随陛下的人一定能够看到其中的不同,又能够看到殿下之所以这么做的动机,你说这还让他们怎么喜欢殿下呢?”魏王挠着头皮说:“不过他们这一关是不行的,这些人都是深受皇帝信任的人,如果他们都不支持我,我还怎么达成心愿呢?如果说我与当年的阿爷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我没有在战场上立下过军功?”谋士说:“如果你有军功的话,你在朝中的地位一定会非常的牢固,可如今朝廷并不缺少能征善战的武将,就算是有这样的机会,殿下也不曾出现在战场,去了也未必就能够立功。”
对于皇嗣承乾与魏王李泰两个人之间的竞争,大多数人第一是不支持李泰,第二也不怎么喜欢承乾。承乾虽然贵为皇嗣,可他一只脚是跛着的,堂堂一国之君,走路一瘸一拐,哪有一点上国天子的威仪呢?魏王李泰虽然颇有文采,但此人身材臃肿,连走道都费劲,完全没有当年秦王只风度。吴王李恪是大家都喜欢的一个人,无奈不是嫡长子。皇嗣的问题不光让皇上感到非常的困扰,就连大臣们也是非常的纠结。魏王在一位司马的建议之下,利用编书的机会广结才俊,形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组织。因为要编书,所以开销非常大,以至于皇上给他的待遇要超过皇嗣,这个时候大成上书了,说陛下如此偏爱魏王,是足以害之也!一旦陛下百年之后,魏王失去了一口,要如何自处呢?于是皇上减少了给魏王的待遇。又是为了编书的方便,皇上打算让魏王住在武德殿,这样一来,他居住的地方距离皇帝比皇嗣还要近,又是大臣上书阻止了这件事情的发生。终于书以编成献了上去,皇上御笔提名括地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