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相寿因为知道长孙无忌与皇嗣之间的关系,所以对于长孙无忌说的话还是不敢不听,于是点头说:“长孙尚书,我是个粗人,以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回去之后见了皇嗣殿下,我该怎么说呢?”长孙无忌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睛闪闪发光,说:“见到皇嗣殿下之后,别的话你也不用多说,就说臣知错,臣悔过,然后你只管哭就行了。”庞相寿说:“皇嗣殿下这个人治军非常的严明,我想先去找皇嗣妃去求情,皇嗣妃是一个非常心软的人,我觉得对着她哭可能会更管用。”长孙无忌沉吟片刻说:“你可以去试一试,是不是管用我就不知道了,我这个妹妹自从嫁给皇嗣之后,她怎么想我这个做哥哥的也猜不透,但有一节你不用担心,她一定会为你着想。”庞相寿点点头说:“我心里有底了,你是不是也不喜欢这个魏征?”长孙无忌露出一脸苦笑说:“我喜不喜欢他倒无所谓,我担心的是他对皇嗣殿下不利。”
庞相寿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想想看,一个人前一天还在千方百计的想要弄死殿下,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殿下的忠臣?”长孙无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身为秦府的老臣,我们一定要守护好殿下,绝不能让他被奸人所害。”说到这里,他拱起了双手微微的朝右边举了起来。理论上说,世民从拜守传位诏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大唐的皇帝了。但他要获得大家的承认还需要走完一系列的仪式,首先要去太庙举行奉告之仪,之后要在公宫的显德殿举行登基大典,在这之后还有一个重要的仪式,就是他有第1次以皇帝的身份主持在冬至举行的郊天大礼。在决定传位之前,皇上已经去太庙奉告列祖列宗自己要把皇位交给世民,并且当着列祖列宗的排位,将世民大大的夸赞了一番。在举行登基大典的前一天夜里,皇上在显德殿单独召见了房乔,说:“朕初登大宝,你觉得首要之务是做什么呢?”
房乔拱手说:“臣觉得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安民,让农民安心工作,让工匠安心做工,让商贾安心经商。两天下百姓各安其业,各安其居,才能繁衍人口,才能增加国家的赋税,才能让皇上施展自己的宏图伟略。正所谓名为邦本,本固邦宁。只有天下的百姓能够过上太平有尊严的日子,皇上才是有道明君。”世民点点头说:“如何才能够安民呢?”房乔说:“老子曾经说过,天下之所以难治,是因为食税者过多。所以要想安民,就是要减少食税之人,为政者要守清静,不可以去打扰他们耕种、做工、精商。”世民说:“如何才能够减少1食税之人呢?”房乔说:“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得从皇上自己做起。只有天子率先垂范,臣子才会竞相效仿。如果君臣同心,大家一起想办法减轻百姓的负担,相信就能够不断的推出一些减轻百姓负担的做法。”
皇上沉吟半晌,说:“我要如何以身作则呢?”房乔说:“汉文帝在位的时候,裙子没有拖到地上的,衣服上也没有纹饰。以简洁质朴唯美,这样就可以减少很多开支。自从武德开国以来,不断从四方搜罗美女充实后宫,以一人之力,根本没有办法让众多的美女雨露均沾,皇上应该将一部分宫女还给她们的父母,让她们选择合适的人成亲,还可以为国家增加人口和赋税。”皇上说:“除此之外呢?”房乔说:“除此之外,应该在选官方面着手,武德开国以来,一直延续着隋朝旧制。每年十一月到第二年的春天集中选拔官员,如此急促难免会出错漏。臣觉得应该规定一年之中春夏秋冬四时选官,凡是不称职的及时罢黜,官位出缺就及时补上去,表现好的就让他升职,表现不好的就贬他的官。”
皇上一边听一边点头,房乔继续说:“做官的人宜少不宜多,所以我们应该把那些不必要的官位及时裁撤掉。还有一节,武德之初,为了最大限度的激励手底下的人为大唐出力,太上皇给众多的人丰厚的待遇,尊贵的爵位,这对于天下百姓来说是很重的负担。要想解决这个难题,皇上应该先从宗室入手,从汉朝开始,被封王的不是皇上的兄弟,就是皇子们。其他的特别是一些远知的宗室成员给个县公就可以了,这些人对江山社稷也没有什么功劳,只不过是凭借跟皇上血缘接近而想有现成的富贵,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皇上说:“要做成这件事恐怕就难了。”房乔说:“在做这件事之前,还有一件当紧的事不得不做。如今的朝中很多都是太上皇的旧臣,所以新君临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修武德律,一来是武德律的确有修改的必要,二来可以借助修改武德律树立新君的威严。要新君的威严树立起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容易做了。”
皇上说:“朕能够得到先生的帮助,就如同汉高帝之有萧何。如果没有先生,又如何能有朕的今天呢?”房乔拜倒在地说:“皇上之有今天,实在是天意所为,臣怎么敢居功呢?”登基大典在上午开始举行,皇上穿着衮冕端坐在御座之上,接受百官以及列国使节的朝何,之后皇上亲自宣读了即位诏书,之后将即位诏书传之四方,不久之后,正在归往长安途中的魏征看到了这份诏书。于是让人将这份诏书读给庞相寿听,庞相寿跪听的圣旨,一脸不忿的说:“你让我听这个是何用意?”魏征说:“此乃新君登基发的第一份诏书,你是秦府的旧臣,难道不该听一听吗?”庞相寿说:“原来你还知道我是秦府的旧臣,此番回到长安之后,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魏征冷笑着说:“你已经见过长孙尚书了,他为什么没有将释放呢?”
庞相寿说:“魏征你不要小人得志,虽然你可以一时蛊惑皇上,等不久之后,他就会醒悟过来,到那时你一定会被凌迟处死。”魏征拱起双手说:“当今皇上乃是少见的明君圣主,此人心胸开阔,海纳百川。多少人曾经是阵前的仇敌,而如今却是秦府的亲信。等我奏明皇上,让他知道你在濮州的所作所为,他至少会把你的官,把你削职为民,让你回家养老。”庞相寿说:“看来你还是小瞧了我在秦府的根基,我们等着瞧吧!”不知不觉就到了京城,魏征在第一时间得到了皇上的召见,落座之后,皇上看魏征一脸疲惫,说:“魏夫子一路辛苦了。你的差事办得很好,朕很是满意,庞相寿鱼肉百姓本应该按照律法予以重处,可朕如果那么做的话,很快就会有人说朕忘恩负义,不念旧情。夫子放心,我会将他削职为民,让他安心回家养老不再为害社稷。”
魏征说:“大唐的律法应该放之四海一体遵守,皇上如果担心人家说你忘恩负义不念旧情,就应该多多教诲秦府的旧人,让他们安于本分、恪尽职守。唯有如此才能对得起皇上对他们的知遇之恩,如果仗着皇上的宠幸去危害国家社稷,这不仅是他们的错,也是皇上的过错。”皇上说:“是,在庞相寿这件事情上,朕有非常严重的过错,朕不该让他去做地方大员,朕不仅害苦了当地的百姓,也让庞相寿走上了一条邪路。”从东宫出来之后,魏征满心欢喜,因为他对皇上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非常的满意,能够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予以改正,他从心底觉得相比于建成,世民似乎更是一位可塑之才。想到这里不禁心中狂喜,回到家中见到夫人,忍不住说:“我遇到了知己之主,一定会尽力辅佐他成为尧舜之君。”
夫人说:“你在濮州干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觉得你是多此一举。”一听这话魏征瞪圆了双眼,说:“这叫什么话?苟利社稷,不避祸福。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这个庞相寿不但无视圣旨,而且鱼肉百姓,这种事情我如果能视而不见,我又怎么能对得起皇上的信任呢?又如何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夫人说:“你有所不知,这个庞相寿追随秦王多年,跟着秦王出生入死,他怎么会被处罚呢?”魏征说:“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这件事不会再有反复了。”夫人说:“你等着吧!这件事一定会有反复,但你千万要记住,一旦庞相寿被免于处罚,一定要置身事外,不要再犯病非要去争个是非曲直,要是把你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没了,我可怎么办呢?咱们的孩子怎么办呢?”魏征不耐烦的说:“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出现反复,我一定会争到底,如果皇上如此偏袒秦府的人,天下还会有谁说皇上的法是公正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庞相寿来到了东宫,当时观音婢已经被封为皇后只是暂时还没有举行册封的仪式。看见皇后之后,庞相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嚎啕大哭。皇后说:“庞将军有什么话尽管说?”庞相寿一边哭一边说:“我追随皇上那么多年,他竟然听信魏征的话免了我的官职,魏征是什么人?他可是当初不断劝解建成杀害秦王的人,现如今摇身一变又唆使皇上打击咱们秦府的人。”说到这里,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皇后说:“庞将军严重了,在大唐境内没有人能打击秦府的人。”庞相寿说:“请你一定要劝一劝皇上,绝对不能让那个魏征得逞。”就在这个时候,皇上来到了后宫。看见庞相寿正在那里哭诉,他心里也非常的难过,说:“说到底都是朕的错,朕不该让你做地方大员。”
一听这话庞相寿顿时变了一副样子,说:“皇上臣知错,臣悔过。”皇上说:“你以后就安心回家养老去吧!”皇后也跟着说:“要是家里钱不够用可以给我们说一声,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接济你的。”庞相寿说:“我倒不是缺钱花,我之所以追随皇上,就是想着为自己能够挣一份功名,我知道皇上心里还是向着我的,只是因为忌惮那个魏征,才不得不免我的官。皇上你是一国之君、万圣之主,岂能被一个大臣所挟制?”总而言之,庞相寿一番花言巧语说的皇上动了恻隐之心,同时又对魏征的动机产生了怀疑。竟然传旨恢复了庞相寿的职位,而庞相寿也表示自己一定诚心悔过,争取把之前失掉的人心再挣回来。消息传出来之后,魏征非常的不忿。明日朝会,魏征第一个出来说:“臣有本启奏。”皇上说:“魏夫子有什么话尽管说。”
魏征说:“皇上传旨恢复了庞相寿的官职,此举极为不妥,请皇上收回成命。”皇上说:“庞相寿是秦府的家将,追随朕多年劳苦功高,虽说在濮州做了一些错事,他已经重新回过,并且当着朕的面保证一定会帮助朕把失去的民心挣回来。这已经原谅他了,你也原谅他吧!庞相寿这个人说一时鬼迷心窍做了一些错事,但他的根基还是好的。”魏征说:“大唐只有一部律法,就应该一视同仁,而不是内外有别。执法的时候应该考虑是不是秦府的家将,是不是劳苦功高。”皇上说:“在战场上,朕与庞相寿生死相依,如今朕贵为一国之君,都没有办法保全他的功名吗?”魏征说:“皇上与庞相寿之间的过往是私事,岂能因私废公?”就在这个时候长孙无忌说:“皇上,魏征狂孛无礼,应该免去他的官职。”魏征说:“皇上,你要做一个大公无私的圣君,还是要做一个徇私枉法的昏君?”
一听这话,皇上勃然大怒,说:“你的意思朕罢了庞相寿的官职就是圣君,不听你的话就是昏君?”魏征说:“臣的话皇上可以不听,但是国法昭昭,皇上不可不从。”皇上冷笑着说:“不可不从?”魏征上前一步说:“对,身为一国之君,当然应该奉行国法,倘若皇上带头徇私,有如何能指望天下的官员能公平公正呢?”魏征义正词严毫不相让,而皇上有生以来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训斥过,一下子怒火中烧。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怒火,刚站起来要走,魏征立刻冲过去抓住了他的袖子,大声说:“皇上今日如果不收回成名就不能走。”到了这个时候,皇上猛的回头怒目而视,而魏征竟然毫不畏惧,也直视着皇上。群臣都惊呆了,就在这个时候,负责礼仪的官员大声说:“魏征,注意人臣之礼。”
一听这话,魏征赶紧跪了下来。皇上气呼呼的走了,就这样文武百官被晾在了那里。没过多一会儿太监从后面跑出来,一挥手里的拂尘说:“散朝。”大臣们一个个往出走,这个时候房乔和杜如晦凑了过来,房乔一本正经的说:“身为人臣,自当要劝诫陛下行正道,而不是故意触怒他。”魏征梗着脖子说:“我不过是尽人臣的本分。”杜如晦说:“房令公只是出于一番好意。”魏征说:“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皇上执意要恢复庞相寿的官职,那就请他先杀了我。只要我在朝中一天,就不能对皇上徇私坐视不理。”房乔和杜如晦不住的摇头,两个人走出去没多远,房乔说:“这个魏征不愧是直臣,他可能保不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了,真的很可惜。”杜如晦说:“自古伴君如伴虎,只可惜魏征不懂这个道理。”此时长孙无忌走过来,微笑着看着魏征,说:“我早说过这身官服是借给你的,不久之后你就得还回来。”
皇上气呼呼的来到后宫,居然当着皇后的面重重的拍了一下书案,之后又将一卷掷在地上。一看这个情形宫娥采女都吓坏了,然后赶紧让这些宫娥采女都下去了,之后她自己也下去了。皇上一个人被晾在那里很久也不见皇后出来,心中甚是纳闷儿,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皇后终于在宫娥采女的搀扶之下走了出来。只见她头戴凤冠,身穿霞帔,见到皇上飘飘下拜。皇上被吓了一大跳,赶紧站起来,走到皇后身边,说:“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都怪我你那个魏征老儿气的脑袋都快要炸了,我非杀了这乡下老头不可。”皇后说:“你为什么要杀魏征呢?”皇上把自己在显德殿的遭遇说了一遍,他越说越激动,正在期待着皇后同情的目光。没想到皇后说:“隋朝先帝在江都的时候,明明知道祸事就在眼前,萧皇后就是不敢说给先帝知道。到后来先帝身死国灭,这个教训不可谓不深刻,皇上难道忘了吗?”
一听这话皇上立刻就懵了,然后接着说:“古往今来凡是昏君都听不进大臣的直言,而古往今来的圣君无一例外都是善于纳谏之人。魏征如果只想要保全自己的富贵,他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所以在显德殿以命相搏,是因为他不止拿你当皇上,也是拿你当知己。当初他在建成手底下做事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的劝诫过建成,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建成。国有诤臣,是社稷之福,所以我在这里向皇上道喜了。”听了皇后的话,皇上这才恍然大悟,叹口气说:“如果不是你,我要犯下大错。”魏征回家之后,坐在那里闭目不言,静静的等待着厄运的降临。夫人说:“让你不要逞能,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庞相寿还是濮州刺史,而你就要身首异处了。”
说这话的时候语带哽咽、目中含泪。就在这个时候宫里的差人到了,这位差人告诉魏征,皇上已经传旨免掉庞相寿的官职,并且有这些丝绸赠与魏夫子,皇上说:“魏夫子是良匠,朕虽然没有上好的质地,还是希望魏夫子能费心雕琢。”之后拆人拱手离去,魏征坐在那里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皇上到底没有让我失望。”就在这个时候,庞相寿再次跑到东宫哭诉,边哭着一边挥舞着双拳痛骂魏征,就在这个时候,皇上回到后宫,看见庞相寿正在那里张牙舞爪,突然一声说:“朕以为你已经诚心悔过,想不到你仍然这样执迷不悟,看来我也真坚持是有道理的,你在濮州刺史任上无视朝廷法令,鱼肉百姓,到现在还不知悔改,朕要是再让你去了濮州,那里的百姓还有活路吗?”庞相寿说:“我鱼肉百姓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敢把我怎么样。”
皇上说:“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只能让朕当不成这个皇帝。”庞相寿说:“那有什么,大不了我再跟着你平定濮州之乱。”一听这话,皇上大怒,说:“你说什么?魏征给朕气受,连你也敢顶撞朕。”皇上目露凶光,庞相寿顿时害怕了,是很快皇上的语气又和缓下来,说:“治理地方非你所长,如果你想要钱,朕给你就是了,不必鱼肉百姓,你就老老实实的回家养老去吧!”一听这话庞相寿哭了,说:“从前一直盼着你当皇上,现在看来还是过去好,什么也不如跟你一起打仗快乐。”他这么一说而把皇上和皇后给逗乐了,皇后说:“他做了皇上,当然与你共富贵,你也不能老盼着打仗,做皇上和做秦王是不一样的。”皇上说:“以后你要想我们了就多来看看我们,皇宫的门一直为你开着。”就在这个时候,兵部尚书杜如晦拿着前线的急报来到东宫,说:“皇上颉利打来了,很快就到长安,你看是战是和?”皇上说:“以我们目前的国力根本无力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