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出了房间,去找油灯。
“哥啊,你跟我说噻,问你话呐。”
“哥啊,是不是上医院啊?”
“哥啊,你说话噻。”
田老三一句都没理睬她,拿了油灯,取下灯芯,又去伙房的水缸舀了一碗水,灯芯泡在里头,直接丢在桌上:“你记住嗷!等这碗水泡的发黄了,给你男的喝!一定要泡开,记住啊?”
“为什么要喝这个啊?这个东西能喝呐?”
“不要问!做就行!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回头要是有突发情况,你赶快过来找我,晓得啊?!”
女人像个傻子,愣愣的,田老三走了。
“妈妈,爸爸怎么了啊?”
“没的事,爸爸生病了。”李敏芬在床边坐,摸丈夫的额头,冰凉冰凉的。
周朝年鼻孔和嘴巴总有东西冒出来,味道还不好闻。
“兵兵,去厨房把毛巾拿过来,再打点水。”
“哦。”
周朝年嘴皮子动,一张一合,像是要说什么。
李敏芬现在还不知道他怎么就这样了,不清楚田老三家舅妈的事,但她对兵兵的爸爸有感情,同睡一张床这么些年,怎么可能没得感情。
“你不要说话了,先歇歇。”
……
田老三回家了,舅舅到了,两个表姐也来了,姐夫只来了一个。
舅妈的尸体没弄上来,只有一条膀子,连着断开的袖子,手指上还有过去烧伤的疤痕,能认清,这铁定是舅妈。
当然是舅妈了,舅舅家的几个人眼睛全红了,除了那个姐夫。
他们哭了一阵,表姐把田老三拉到外面,这一家人都是讲理的,不存在大吵大闹,但必须了解情况。
“昨天晚上的事,姐姐啊,这个事舅舅也晓得呐,我晚上十点多钟骑摩托车过去拿东西的。舅妈说要试一试,她被什么东西拽到湖里去的。”
表姐咬着下嘴唇,鼻子抽着:“我刚才听家萍说,你们村上死了好几个人啦。”
“嗯,六个,现在连舅妈是七个。我兄弟周朝年要下去把她捞上来的,自己也掉下去了,现在人还躺在家里头,不晓得能不能救过来。这个事,姐姐不晓得呐,太害怕。”
表姐说:“我单位上有个人,他在泰国学过这些,我找他来看看。”
能解决固然好,就怕又搭上一条人命。
“姐姐啊,算了吧,再把人家害死了,人家家里人过来闹,你也没得办法说清楚。先给舅妈发丧吧。”
“人掉下湖,你没有去看过啊?是不是还在湖里?”
田老三没应呢,她就扯上他:“走,你带我去看看瞧。”
二表姐听声音,也走出来:“去看啊?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湖面。
嗯,已经是白天了,依然是田老三想的那样,水很清,一眼见底,只是岸口处,舅妈的血迹还在,很远就望见,血色转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