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的院落四周,绿叶上偶有几颗露珠滚落,泥土上湿漉漉的,仍残留着昨夜下过雨的痕迹。
安慕云进到院中,径直往老夫人屋前走,刚刚站定,便倏地往地上跪去。
这一举动太过突然,吓得身后的青羽惊呼出声:“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地上湿,会弄脏您的衣裳的。”青羽急急地跟着一同跪下,提醒道。
这是安慕云想好的对策。
前世的她性子要强,觉着自己没做错什么所以不愿低头,反给了安若云这等小人可乘之机,趁机挑拨她同祖母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而祖母从来都是以家族利益为先、秉公办事的人,怎会由得家中有此不堪之事,听闻安慕云犯错,自是会责罚她。
想通了这一点,安慕云就决心先来认错,再寻机道出真相。
安慕云向着屋子的方向,高声喊话,“祖母!慕儿向您请罪来了!”
“我不该在没确定周遭安危的情况下,擅自逞强出手,以为自己能帮到妹妹!”
“我不该身为姐姐,却没能护得三妹妹周全!”
“更不该在犯了错后依然嘴硬,没能第一时间解释清楚,让祖母和父亲担心!”
“祖母,我来请罪得晚了,但是我都想清楚了,恳求您原谅慕儿这一次,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三妹妹,不让她再受此番委屈的!”
安慕云此番喊话,理由一层又一层,诉说着自己的不是,在旁人听来声声恳切,满是自责之意。
但其中又隐隐透露出,她只是没有护好安怜云,而不是故意要害她的。
只要祖母肯见她,仔细盘问,她便能继续顺水推舟道出实情。
“祖母,若是您不肯原谅我,我便不离开,慕儿真的知错了!”
见老夫人一直没有动静,安慕云又唤了一声。
青羽低声劝道:“小姐,您身子还没完全养好,这又是何苦这样折腾自己呢?”
不管身旁的青羽怎么劝,安慕云都铁了心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坚定地望着老夫人的房门。
夏意渐浓,太阳慢慢从云后露出,洒落一片金黄,照到脸上晃得人眼生疼。
热意袭来,直逼得安慕云额头上滴落汗来,她也未伸手擦掉。
石板路上的少许积水渐渐蒸发,安慕云身着的裙裳并不厚,还隐约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烫意。
青羽咬紧了牙关坚持,而安慕云却始终面不改色,默默忍受着。
在安慕云跪了快三刻钟后,那门终是有了响动。
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从房内出来,看见安慕云果真依旧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默默叹了口气,冲她道:“二小姐,老夫人让您进来。”
安慕云心中一动,撑着地站了起来,青羽连忙去扶。
因着在生硬的石板地面上跪得久了,安慕云膝盖处有些酸痛,迈过门槛时动作还有几分僵硬。
在安慕云进屋之时老夫人便抬眼看向她,把这一切都收入了眼中。
她端坐着,脸上未有半分笑容,浑身上下一副威严的姿态,即便在见到安慕云之时也没有露出心疼之色。
她想着必须好好对安慕云好好说教一通,免得将来府中再有别人这般不像话,不将她放在眼中,肆意滋事。
其实在安慕云刚入院子之时,老夫人就听见了她的声音,更是有人进来通报说安慕云长跪不起,要不要允她进来。
但是老夫人觉得这丫头生性骄傲,如此下去或许容易惹事,此事也是给她一个教训。
现在叫她进来,是觉得惩罚她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令老夫人没有料到的是,安慕云一进屋子,动作还踉跄着,就重重地跪在了她面前,从磕出的响声听来其力道之大。
安慕云看着老夫人,面上都是愧疚之色,眼眶隐隐泛着红,“祖母!慕儿知错了!”
老夫人淡淡道:“说说看,你错哪儿了?”
“我以后定不再任性冲动,首先保证自己同别人的安危,不会再毛毛躁躁做事了。”
安慕云顿了顿,语气更加自责:“都怪我不小心,怎生害得三妹妹出了意外。”
“还惹得祖母您不开心,一直操劳此事,慕儿真是不该。”
“恳求祖母原谅慕儿这一回,下回定不再犯了。”
说着,安慕云垂下头,一副诚心悔改的模样。
这态度倒是恳切,且句句自省,饶是老夫人再心硬,现在也有了些许动容。
“罢了,此事未酿成什么大错,现在你也知错了,那便起来吧。”老夫人的语气略有几分缓和。
不过,老夫人也觉察到了不对之处,安慕云话里话外都在说着她冲动和不小心,可自己分明听说她是有意谋害安怜云的。
难道事情另有隐情?
“慕儿,到老身这儿来。”老夫人挥了挥手,示意安慕云到自己身边坐下。
“你详细说说吧,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这府中处处都在传你是有意害的怜儿?”
老夫人端起一盏茶,小酌了一口,想到这段时日以来府中的风言风语,心下有些不悦。
当日听闻安慕云害安怜云从房顶上摔下,老夫人一下子便怒了,想到二人身为姐妹,竟不能好好相处,若府中人人心怀算计,整个安府如何能长存?
因着想到这层,而安慕云又不曾松口解释缘由,老夫人便自然而然认为安慕云是无话可辩驳,如旁人所说一般,恃自己会武,逼得安怜云上房顶,最后害她摔了下来。
老夫人觉着安慕云性子顽劣,故而晾着她半月有余,让她好生反省。
不想安慕云今天竟主动来请罪,老夫人才终于有几分消气,但同时也发觉,这件事当中可能有些许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