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芙一把推开破破烂烂的木门,见一位身着青衣长衫,肩背药箱的大夫正坐在床边把脉,晓芙松了口气,看来那些仆人还算有点良心。 待那大夫站起身,晓芙忙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大夫摇摇头道:“这个人不知道犯了什么怪病,老朽无能为力。” 晓芙急道:“您是临安府最好的大夫了,您一定要救救他。” 大夫也急道:“我真的没有办法,他呀,气息微弱,活不了了,你不要白费心机了,告辞。”说罢怕沾惹上什么般站起身来匆匆离去。 纪晓芙伸出尔康手也没能拦住大夫急于离开的脚步,到似有瘟疫在追他似得。 “有没有医德呀,怎么不抢救一凡就让准备后事了呢,中医不是很神奇么?”嘴里不满的抱怨着,晓芙走到床前。 不死心的拿过他的手把脉,自言自语道:“怎么也得努力一把,灌点药下去,说不定人家意志力坚定就,哎,不对呀,这脉象好像是中毒了。” 奇怪,一个乞丐怎么会中毒呢,也不是食物中毒呀,此毒连大夫都诊不出,必是奇毒。可这等奇毒谁又会浪费在一个乞丐身上,不是暴殄天物么?难道此人另有身份? 她仔细打量一凡床上的男子,上看下看也没看出什么王霸之气来,反而全身上下长满脓包,很多都已溃烂,流出黄色的液体,散发出一股酸臭味。他头发乱糟糟的,仔细看看上面还有虱子在嗨皮地旋转跳跃闭着眼。 晓芙也不嫌恶心,她低下身去柔声问道:“你是谁?可有门派或亲人?” 那人张了张嘴,听不到声音,晓芙贴近他唇边,可是他太虚弱了只能勉强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根本听不出在说什么。 看着床上之人奄奄一息的样子,纪晓芙咬咬牙道:“算了,到底是我捡回来的,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死了,死马就当活马医吧。”她轻手轻脚地扶起床上之人,自己也爬上床坐于他身后,双手抵在此人背上,将内里缓缓送入男子体内。 这还是纪晓芙第一次给人运功疗伤,需得小心翼翼,不出一个时辰,汗水已经沾湿了她额前的碎发,耳边隐隐传来快步急走的脚步声,晓芙赶紧收功,归气入丹田。 哐当一声,大门被用力踹开。丁敏君气急败坏的冲进来,开口第一句话便语气不善道:“纪晓芙,马上跟我回峨嵋!” 晓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摆下床道:“师姐,何事这么着急,咱们不是说好了,你回去向师傅禀报,我来家父女团聚么。” “你,咦,这人是谁?”丁敏君这才看到床上坐了个男人。 晓芙淡淡道:“是我日行一善的结果。“ 她见丁敏君在她与床上的男人间来回打量,眼珠乱转便知丁师姐下面准没好话,忙转移她注意力道:”怎么,师姐不仅对少侠有兴趣,对乞丐也有特别爱好?” 丁敏君听罢将目光重新放回到纪晓芙身上急道:“你,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对少侠有兴趣了!” 晓芙笑道:“师姐赶我走难道不是为了和殷六侠独处么?那师姐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我回家,平常我可没见师姐这么关心过我?” 丁敏君指着她怒道:“呸,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是一片好心让你和你那个奴才爹多处处,好心当成驴肝肺。” 晓芙听她言语对爹爹不敬,沉下脸来,柳眉倒竖,丁敏君不禁心中一颤,这小师妹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行,没想到如今到有股不怒自威之感,颇有些师傅的气势,旋即又为自己一瞬间的害怕而更加气急败坏,她看着一旁的男人不怀好意道:“师妹在家好生逍遥,如今…” 未待她说完纪晓芙开口打断道:“如今我还没在家待够呢,既然是师姐一片好心,还请师姐先行回峨嵋吧。“ “不行!”丁敏君断然拒绝。 纪晓芙冷冷道 :“为何不行,师姐说话前后矛盾,所谓何来?莫不是…,奥,竟是如此么!”说罢她拍掌做恍然状。 “什么如此?”丁敏君一头雾水,紧张地看着她,不知她又要说出什么来。 晓芙好整以暇地瞅着她,抱起双臂慢条斯理道:”难道师姐你先前建议我回家并非好心,而是别有用心,你想把我调开自己赶回去向师父她老人家邀功,是不是,啊,也对,到时候师姐只需要说我违抗师命不仅没有去找白龟寿还半路离开回家探亲,师父她老人家必定大发雷霆,师姐打的好主意呀!” 丁敏君见心思被拆穿,面上一红,急道:“我,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别不识好人心,我要是有那心思干嘛来叫你回峨嵋?” 晓芙点点头,伸出一根肖葱般的纤纤玉指点着自己的唇坏笑道:“说的也是,我也好生奇怪呀?我离开的时候咱们两人还有说有笑,几天没见师姐一进门便冲我发火,我怎么惹到你了,中间连面都没见过,不应该呀,难道问题出在殷六侠身上,俏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吧,恼羞成怒?连大计都不顾了?” 纪晓芙每说一句,丁敏君便有被一箭穿心之感,全中,呕的她直想吐血,她大叫一声:“纪晓芙,你个贱丫头,平时仗着师傅的宠爱处处与我作对,如今又勾搭殷六侠,整日里就知道抛媚眼,卖弄风骚,哼,我看这个男人也是你的姘头吧,你这么氵㸒 贝戋怎么不去青楼当女支女呢,今天我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无耻之人,也省的你去祸害别人。” 说罢不待纪晓芙反应举剑就刺,晓芙闪身避过,扭头看到自己之前为了疗伤将剑放到一旁的床边,忙赶过去拿。丁敏君见此情景更觉老天开眼,只要我剑快让她无暇拿到武器,说不定能一剑除了这祸害。 她正刺的起劲,没想到床上的男人听到她二人的对话大为火光,这丑丫头敢对自己的恩人无礼,该杀!他见丁敏君背对着自己,暴起一掌拍她后背,丁敏君摔倒在地,她转头看去,见纪晓芙已经拔剑出鞘,自知不是对手,一手捂着肩膀气急败坏道:“你们给我等着!”说罢片刻不敢耽搁夺路而逃。 纪晓芙待要追上去教训下她,见男子坐立不稳滚下床来,忙上前搀扶,想到刚才此人对自己的维护,暗道,看来没救错人。她柔声对他道:“来,坐好,你刚才那一掌,牵动真气,我怕毒会扩散,现在就为你重新运功疗伤。” 丁敏君逃出总管府,奔波几日正巧碰上灭绝师太携众弟子而来,她激动道:“师父!你们上哪儿去?” 灭绝师太看了看她身后疑惑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晓芙呢?” 旁边的贝锦仪也紧张的看着丁敏君。丁敏君委屈的撇撇嘴不屑道:“她呀,哼,现在正风流快活呢!” 灭绝师太不信道:“你胡诌什么呀?” 丁敏君忙道:“师父,咱们都小看了小师妹,她平时在您面前那是驯如羔羊,没想到她一离开您老人家,整个人都变了样。她仗着您平常宠她,一路上对我颐使气指的,根本就没把我当师姐看待,等到白龟寿事情一完结,她不听我的劝阻,硬是要回到临安府去看她爹,我就跟她说,师傅一定会生气的,她…” 还未待说完,灭绝师太不悦地打断道:“你有完没完啊。”丁敏君在师父严厉的目光中低下头,贝锦仪看师傅根本没把丁敏君的谗言当回事也松了口气。 灭绝师太上前一步道:“刚才你说你们见到白龟寿了?他有没有说出屠龙刀的下落?” 丁敏君笑道:“有啊,小师妹对这龟蛋可是像耗子拉龟——无处下手,幸好我机灵,我一下子就让白龟寿吐出当时王盘山事件的真相了。” 灭绝师太不耐烦打断道:“说些废话干什么!”厉声厉色,吓了丁敏君一跳,灭绝师太紧盯着她道:“我问你屠龙刀的下落,快说!” 丁敏君再不敢多言,老老实实道:“听白龟寿说,最后屠龙刀落在一个叫谢逊的人手里。” 灭绝师太喃喃道:“金毛狮王谢逊!”她沉吟片刻对众弟子道:“去临安府先把晓芙接过来。” 夜已深,街道上空无一人,狗吠之声也渐渐消去,在这寂静的夜色里传来一阵“咚咚”的叩门声,紧接着有人低声道:“属下陈俊,前来拜见左使。” “进来吧。”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来人一身黑衣劲装,一张普普通通的大众脸,抱拳跪地道:“属下方才见到左使留下的符号找到这里,属下来迟,保护不力,请左使责罚!” 男人摆摆手,声音低沉沙哑:“无妨,你起来吧,此事是我一时大意,没想到殷野王这小子一点不肖其父,为人诡诈奸邪。” 来人站起身来激动道:“他居然敢以下犯上,用毒针偷袭左使,实在罪不可恕,要不要除掉他?” 男人端坐在床上,低着头,整张脸隐于暗处,沉思片刻摇头道:“不必,鹰王只此一子,大局为重,当年我放他独自发展,也是因明教声名显赫,若是打着我明教的旗号,恐怕早被江湖人和朝廷围剿,如今天鹰教声势壮大,正是我想要的,待来日复归必能如虎添翼。” 来人看着他一惜瘦弱下来的身子,不禁紧握双拳道:“左使为我教隐忍颇多,殚精竭虑,属下定竭尽全力,跟随左使步伐铲除奸恶,安民抚众,壮大明教,圣火永递!”说罢双手十指张开,举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 男人点点头沉声问道:“如今我中毒的消息是否已传的江湖遍地周知?” 来人面显怒色,气道:“就是殷野王那无耻小贼传的,他害怕左使伤愈后报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要借别人之手铲除左使。之前您让我派人盯着的锐金旗掌旗使铁头陀如今也有异动,他暗中秘密打探您的下落,似有不轨之心。” “将我在此地的消息泄露出去。” “左使!” “不必担心,我如今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想必再运功一次便可将全部毒素清除,我要借这次受伤之际引出我教幕后蠢蠢欲动的势力,予以清除。”男人眼中射出厉芒,杀机必现。 “是,属下明白。只是左使您如今住的地方乃是朝廷的总管府,这家的女儿是峨嵋派灭绝师太的亲传弟子,会不会过于危险!” 黑暗中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若非如此,怎会至今无人能探查到我的位置。” “灯下黑。”黑衣人喃喃道:“原来如此,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左使智谋过人,属下佩服。” 男人又道:“将你身上的银两留下,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这小姑娘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如今之际,当以稳住我教局势为第一要务,你速去安排,这是一个清理门户的好时机。” “是!”黑衣人躬身将一个荷包放于桌上行礼而去。只余下男人独自坐于床上,半晌从口中发出一声低沉地叹息:“教主,你究竟去了哪里,杨逍孤木难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