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竭力冲进云梁杯,长剑砍在厚实的贝壳上,卷了刃,剑尖滴滴答答地滴着墨绿色的血,她想顾桓之在里面遇到了麻烦,她要去助他。
杀生道上斩杀了一路的海鬼与蛮鲛,折了她的长剑,轻羽赤手来到流光镜阵。
硕大的水晶镜围成八卦阵形每扇镜面上都映着轻羽的身影。她除步往前走着,镜中画面迅速流转,她在流光镜阵中看到了过去的四年光景。
是她与顾桓之在起的四年。
最后的一幕,画面转回灵虞城,红衣散发的妙龄女子负手站在归音殿上,微侧过头,还未看清女子的面容,轻羽便被一道灵索缚着拉了出去。
百层水晶棺堆砌成的精石棺堆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光华,蔚为壮观。颐桓之卧在前殿,身下已是一片血泊。轻羽疾步跑到他的跟前,不想他却一跃而起,死命将她抵在水晶柱前“苏湄呢”
她露出苦笑,拼死前来,顾桓之问她的却是苏湄。
“谁让你来的若是修为不够,你会死在这里。”他松手,轻羽的眼中有了泪光。原来他终是担心她的。在顾桓之转身的那一瞬,她蓦地抱住他“苏姐姐在云梁林外得一人相救,我们以为大人身遭不测。”浓浓的血腥味萦绕在她的鼻尖。
顾桓之在由她揽了讲久。
他终于艰难地开口“阿羽。若真有那一日灵虞城就交给你了。”
冰冷的泪混着他的血,浸入青衫。
轻羽松手,走入内殿,仅留给他一抹瘦削的背影,霍轻羽以命担保,大人必会安然无惹。”他甚至都来不及阻止。
顾桓之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取到鲛人精魄,用以修绪结界,可他的执念太多太深,在过流光镜阵时元气大损,无法再入百层高的精石棺堆上取一抔鲛人精魄。
轻羽不同,她毕生的执念只余他一人,再加之他用灵锁将她从镜阵中带出,流光镜阵并未损到她的多少修为。
他原是不想让她来的,灵虞城是他毕生的心血,她是他最为得意的护将,倘若他当真暴死在骨冢中,灵虞城必定是要交到她手中的。
顾桓之在外殿候了半日,她几近是爬着出来,手上捧着拳头大小的淡蓝色水球,身后的血迹蜿蜓了一路。
月华照着海面,那是他在海底百年极少见到过的天景。他俯身抱起她阿羽,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城中,为什么要入如此险境”
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泪珠,她轻声道“我孤身来到异境。有个人帮我助我,我很感激他。他是我这辈子要用性命去守护的人。”
他冰封百年的心湖霎时裂开一道大大的口子,爱恨如潮,淹没他的清明与自抑。顾桓之低头,将吻轻轻印在她的眉间,“你要好好活着。”
那时的轻羽早已昏睡在他的怀中,并不知晓他吻过她,并不知晓他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轻羽替他拂去衣衫上的粉尘,素手触及膝上缠着的绷带,那带上依旧有血渗出来,她敛眸“我以为骨冢之行后,你会知晓我的心意,为什么不能分给我一点点的喜欢”
她几近卑微地祈求,顾桓之收回手,“阿羽,对不轻。”
轻羽冷冷地看着他,他能说的,也只有对不起。毕竟是他曾想亲手夺回他赠子她的一切,转赠苏湄。
城主带回鲛人精魂,修缮好了结界,并寻回流落在外七十余年的先任护将重瞬,将其提拔为护将长。
那以后,他陷入了一场漫长的病痛中,日夜咳血,却寻不出病因。
城中事务大多落到了轻羽肩上,她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在护将与城卫各营中插入亲信,
顾桓之开始同各殿的殿主们商议起选拔新任城主的事宜,最终定下在护将中选拔,试练场再次开战。
最后的一场战役依旧是轻羽对决苏湄,长剑迅疾如惊龙,五十招后苏湄败在她的剑下,苏湄浅笑,“阿羽恭贺你。”她的眼眸中,没有半分嫉妒。
轻羽收起长剑,心中百感交集,她等这一刻等得太久,终于能与顾桓之比肩。
随后,阁中殿主们定于年末举行城主的交接仪式。未曾料到,她乃外族人,不能接任城主之位的事情竟在数日后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在此紧要关头,她决定亲自往重瞬住处拜访,虽然与重瞬相交较浅,但总得与命搏一搏。
轻羽先是询问了一些关于顾桓之的事,重瞬则毫无保留地同她说了,而赐婚与被逐事则是三言两语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