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羽心下一动“护将长愿不愿与我定下一个约倘若日后城乱,您能助我的话,我会为护将长保全苏姐姐。”
重瞬甚是诧异,却点头应允。
倘若万一她轻笑,应是自己思虑过多,顾桓之素来待她极好,必是会向着她的。
灵虞城从建城至今,从未有过一位外族城主。殿主们为此事起了争执,一半殿主拥立苏湄,坚决反对轻羽接任一事。
顾桓之起初并未对此表态,轻羽的一颗心悬着,不敢松懈,直至半个月后,她终于明白了他的的立场:非吾族人,其心必异。
他在夜中叩开了她的房门,身后站着数位反对她的殿主,还有身着白衣的苏湄。他咳出一口血,拭去嘴角血迹“阿羽。”
顾桓之挥袖命侍从呈上金丝鸟笼,招风见了他,欣喜地鸣叫着。
“十七位灵虞城主里,从未有过外族人,我给你一个机会。”他打开鸟笼,提着招风的脖子,杀了招风,向诸位殿主效忠,从此以后,你不再是陆地上的人。“
她双肩微颤:大人,没有转圈的余地了吗她看着蓝羽红喙的鸟儿,这是他们之间的羁绊。
顾桓之点头,似是笃定了轻羽不会下手,加重手中的力道,招风猛然挣扎。轻羽用长剑划破手掌:霍轻羽以血起誓,终生不回陆地,终生不负灵虞。“她赌上了漫长的一生永世活在冰凉的海底,不见阳光。
终于,招风不再挣扎,蓝宝石般的眼珠失去光采,他看着轻羽,平静如常:你太让我失望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一切早些了结。“
顾桓之松手,鸟儿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他终是斩断了与她的所有羁绊。
当着众人的面,他旋腿将她踢到桌上,手中的光剑对着她的心窝刺下,那是她的鲛珠所在处。
剑却在须臾间移动了微末,避开蚊珠所在处与重要穴顾桓之拔剑,血漫了整张花梨木桌,她在他的身后微声唤“大人。”
他轻声道“非吾族人,其心必异,既然诸位股主都决定了拥立阿湄,那么轻羽,你离开灵虞吧。”
她捂着伤口,勉力撑着桌面站起,目光冰冷地盯着苏湄。苏湄漏咬着朱红的唇,低头不敢看她。
轻羽冷声笑道“是吗我跟了你六年,你如今觉得我有异心她右手结印,一束幽光冲破屋顶,直至结界。
门外人声躁动,很多人举着火把涌入小院,轻羽冷声“顾桓之,一切结束了。”
银盔金甲的男子跪在外面朗声道“恭迎新任城主。”他抬脸,眸中两个瞳孔清晰可见,苏湄面容霎时变得雪白。
轻羽下令”除了苏湄,将其余人押至大牢。”伤口汨汨往外冒着血,她点住穴道止血,静默地看着顾桓之被城卫们押送出小院,他的影子被火光拉得颀长,看起来如此寂寥。
她轻声道“苏姐姐,我当真羡慕你,他们一个两个,都是为了你。”苏湄莞尔“不,阿羽,城主并非为了我,只有重瞬才是。”
百年前,为抗先城主赐婚苏湄,重瞬公然许逆他的旨意,被逐出灵虞城,城主一任落到顾桓之肩上。
“桓之并非心慈手软的人。”苏湄静静地看地,“你也知晓,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她低叹“苏姐姐,去无量之狱吧,我答应过重瞬,他会护住你的。”这是她与重瞬的约定,他助她接任,她为他护好苏湄。
苏湄并不像她,对于权力极其渴望,可是如果她没有了权力,还能为顾桓之做什么呢
可是等到她真正大权在握时,那个她曾经拼尽性命想去保护的人,已不再需要她了。
“与你一同谋逆的殿主已经被逐出城了,苏湄不会有性命之忧。”她卸去自己的凌厉,你喜欢她吗喜欢那个与他自幼一同长大、姿容出众、修为过人的苏湄吗
他沉默不语。
轻羽不再追问,起身离开:城中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
是不是城北的结界尚未修缮好他喃喃自语,已经过去百年,是得再次开祭了。”
她停住脚步,嗤笑道:你已不再是城主,你煞费苦心地培养我,让我为苏湄铺路。可惜,苏湄离开了归音殿,坐在珊瑚座上的人终究是我。在你的眼里,除了城主之位与苏湄,可曾有过霍轻羽半分”
他在她展露欢颜时分了神:在她为杀戮而流泪时轻声安抚:赠她银铃,手把手教她剑法:在精石棺堆前吻她。如何没有过,只是不敢道出。
顾桓之眼里盛满哀戚,他成就了灵虞城主,却又毁了霍轻羽,最后甚至不敢告诉她,阿羽,我喜欢你。
这些注定被埋藏在他的心底。
重瞬在空桑山勘探了半个月,递交她的密报上只有四个“再开血祭。”只有把心头血与修为混入鲛人精魄中,这样才能真正开启精魄中的复苏之力,让结界重新生长好。
她心中焦急,既寻不到其他法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新提拔的城卫长在朝会上提议,可以选用罪臣顾桓之开启血祭,她当着诸人的面责罚了城卫长,那是她接任以来第一次责罚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