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时鉴不打算和季向蕊透露太多的事,只问她:“上次听你说,还会回马加革,什么时候?”
季向蕊暂时还没确定时间,但她只能保证明年会动身,“或许是明年年中。”
闻言,不动声色地,时鉴握着栏杆的手劲微重了些。
几秒的消化,伴随着细思推出的对策,他说:“走前和我说。”
“怎么?你是又有任务要出动?”季向蕊难得被他这严肃态度搞得正经起来。
她以为他是有事,毕竟以他俩这个职业,要不是这次采访,一年能见到的机会就是典型的屈指可数。
时鉴没答她,季向蕊就自顾自感叹起来:“不过工作时间,还能聊私人的事?”
她半空摇了摇相机,把刚才的数字纠结尽抛脑后,慢调说:“时队,可别带偏了主题,我现在可是在认真做记录。”
时鉴倒也没再多想,季向蕊只要在国内,他就能护她。
这事轻而易举,无论那中国男人话真话假。
所以这会的沉郁气氛被季向蕊随声拿出的一句话就尽然打破。
时鉴跟她话走,明知故问:“要做什么记录?”
季向蕊就着轻微颠簸环视了圈,走向模拟最像的旁道上。
她指着自己的站位,朝他挑眉笑了下:“就这块,做个记录?”
时鉴秒懂她的话外音,却是反身靠在栏杆前,寸步未动,纯粹隔着定数距离望着季向蕊。
静默多秒的对视,他倏地笑了:“季记者这是想重演当时?”
季向蕊可没这个意思。
她不过是想让他站过来做些口头和照片的记录。
光是时鉴搂着她直往海里跳的场景,季向蕊现在每回想起,都还是惊到实感心有余悸。
还好他手劲大,还好她在马加革瘦了。
不然他的臂力要是锢不住她那么久,手一滑,给她整海里去。
季向蕊深感自己怕是连绚烂的冬日暖阳都无幸看到。
时鉴的想法却不比季向蕊那般复杂繁冗,不过就“职责所在”四个字。
他起身走近时,望着她的目光不知不觉便混进了顶灯晕染出的暖色调,唇边覆含未知深意的笑。
他走到她身边,低眸看她,半玩笑半真切地说:“那种救法,你是头一个。”
季向蕊原先还组织了好一堆感激的话,这会听到这不痛不痒的九个字,整个人莫名怔愣了。
这一瞬,她的思绪像是经风四散的绒线团。
丝缕交织错乱时分,她一下子就在轮廓净澈鲜明,时光磨出成熟棱角的这张脸上找到了更为熟悉的感觉。
相继地,她脑海里同样划过他们曾经相处的画面。
大学那会,时家还没搬离老院,有一次,老院的人组织着一起去游乐园。
提到游戏项目,大家都对鬼屋避而远之。
她想玩,干脆拖着时鉴去了,可谁能想到鬼屋里还有她最弱平衡的独木桥?
无论过去多久,那个画面,季向蕊都记忆深刻。
那个鬼屋是通关制的,临近最后通关计时截止,全队还剩下她和时鉴两个人没有过去。
那会的时鉴就是当着全队人的面,利落把横稳锁扣系在自己腰间,二话没说地直接抱起她就往独木桥上走。
一气呵成的动作,和在船上他紧急做出救她的动作毫无二致。
回观当下,他似乎变了,又似乎哪都没变。
季向蕊难以道明当下萦绕交缠的感觉,耳畔再生时鉴刚刚的话——
“那种救法,你是头一个。”
说这话的人,这会则是正经样浑然脱骨。
时鉴不清楚季向蕊在想什么。
他只随意倚向旁边的舱门,玩味说辞染过飘浮半空的冷气,意外浸出一丝温热地继续说:“暂时记录只留给你。”
“......”没缘由地,季向蕊握着相机的指尖稍用了些劲。
思绪顺带被扯回后,她的第一反应是经常能待在时鉴身边的秦璇。
那所谓的记录对季向蕊来说其实无关紧要。
她更关心的是他们之间这莫名其妙的几角关系。
就她住回老院的这么多天,季老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回娃娃亲的事,意在是让她有空就多和时鉴联系。
就连向来不站位,也不管她的季淮泽,这回都站在季老那边,当了把助推。
季向蕊又怎么可能听话?
她要是真听他们的话,先来找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而且,如果时鉴真有喜欢的,她再主动,不就成了自作多情?
她可不干这种蠢事。
抱着不探究太深的理智想法,季向蕊硬着头皮问:“秦璇呢?怎么不给她打破这记录?”
这话乍听无波无澜,时鉴却敏锐感知到了额外的意味。
有违她想地,他笑得更为恣意,尽是逗趣的语气:“怎么?你想她打破?”
季向蕊被他一噎,直说:“想多了你。”
“那留给你,不是挺好?”时鉴笑她的嘴硬,也没想多开这种没意义的玩笑。
他指着自己,直截了当问,“我和秦璇,谁给你的错误信息?”
季向蕊简直是被他这一个甜枣一个巴掌挥得头昏目眩,沉陷在固定思想的泥淖里,突然爬不出来。
合着她给自己洗脑三天,都是无用功?
季向蕊顿时不爽了,反驳他:“发信息那人不就是你?”
这大眼瞪小眼的,时鉴被她逗笑,逻辑却依旧清晰,没被带歪。
他说:“我可从来没承认过她,帽子别乱扣。”
“......”季向蕊不知道该怎么回了,干脆默不作声。
虽然现在这个对峙场面很尴尬,但季向蕊始终保持着只要她头铁不尴尬,尴尬就永远追不上她的精粹想法,有利在短时间内占据上风。
随即,季向蕊脑中灵光一闪。
她转移话题,持着今天非要搞清自己卷在几角关系里的想法,调侃时鉴说:“所以你这是仍在半途,没能成功?”
闻言,时鉴眯了眯眼,眸中映光折出的冷淡弧光,无形便酝出些微威慑。
他起身靠近了步后,单手扶在季向蕊旁边的栏杆上,少许的侧倾过身,上身覆压而过。
尽管眸中晃着笑意,他话腔里的态度却认真几分:“对我的进展这么好奇?”
季向蕊被他逼得直往后倾身,没来得及顾上身后摆着的清理物具。
她嘴上说不是,那双清透盈盈的浅眸却怯意四散地暴露了一切。
眼见着她整个人为了躲他而平衡就要失稳时,时鉴抬手,一把扣住她的后颈,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把。
顺势地,他覆热的掌心密密贴合她的后脑勺,近且清晰地传递出那句云淡风轻地笑语,热息尽然烫下:“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季向蕊被他这一系列操作搞得心浮气躁的。
这人这么多年是在认真搞训练吗?这些破招都是从哪学的?
季向蕊很不争气地慢慢吸了口气,抬手就把时鉴的手一下扯开。
她拿出脸不红心不跳时有的理直气壮,回他:“我又没有,承认什么?”
可这话迎来的回应,是季向蕊隐隐约约地从时鉴眼里看出一种想方设法要戳穿她的意思。
就在她急中生智要认真再否认一次时,时鉴则是垂下眼眸,目光聚焦地定格某处后,笑了声:“那你这牵的手——,”
话到一半,他再而抬头,悠悠出声:“是不想承认的意思?”
“......”
季向蕊想都没想,直接甩开他手。
但后续场景静默后,她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搞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