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捷好歹寻到了席若泽一个缺点,还是致命的那种大缺点,谁能想到啊,一个深不可测的人居然是个大情种?
李维捷一看席若泽的满面红光,简直吓得牙关打颤。遇见个姑娘,怎么跟骡子发情一样?
李维捷实在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他又不肯相信,是席若泽洞悉人心到这种地步,将他看得透透的,知道他看他不顺眼,巴巴地就送了个错处来。
想来想去,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年轻人的想法他不懂。
这样一想,李维捷不可避免地信了几分。
若是席若泽拎不清轻重,非要把人家晋阳那边的女弓箭手要来玩弄,李维捷大可以一句回绝,再将他臭骂一顿,让他克制自己的,克制不住就割了做宦官去……可现在吧,他这么真诚地求娶,还是明媒正娶,倒让李维捷不知道怎么办。
“咳咳,这个嘛……”李维捷挠了挠鼻子,道:“这个……贤弟你先起来,别老跪地上,地上凉,起来昂,起来,咱好好说。咳咳,这个事嘛,不是哥哥不帮你,人家毕竟是晋阳那边的兵,你也明白,晋阳太守死活不投降,咱们这个时候求娶人家姑娘,虽然咱是一片赤诚吧,但人家肯定不同意啊!人家不同意,咱们还非要娶,那不就不讲理了吗?不仅不讲理,还有逼迫人家的嫌疑。你想啊,那,强扭的瓜也甜不了是吧?到时候,你这婚姻不幸福,人姑娘天天寻死觅活人家其余俘兵更觉得咱不做人……这咱不就落个里外不是人了吗?你寻思寻思,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席若泽目光呆滞,满脸失望。
李维捷说得自己有点难受,总有种棒打鸳鸯的感觉。他也被逼无奈,安慰席若泽道:“诶,老弟,你也别难受,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愿去劝降晋阳太守。”
“啥?”
席若泽看着李维捷,满目坚毅,掷地有声:“我愿意立军令状。若我成功劝降晋阳太守,就请元帅赐婚我与那娘子如果不成,愿受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可不就是一个死。
此言一出,就连周军师都惊呆了。
席若泽一脸坚定,退后两步,又一次,郑重其事地行跪拜大礼。
李维捷又懵了。
至于吗兄弟,为了个女人?
至于。
席若泽这一拜,迟迟不起来,他一字一字道:“望您成全。”
李维捷半晌不说话。
他原先一直以为席若泽淡泊名利,超然物外,只为了天命而辅佐他是在装叉扯淡,但现在看了,他倒真有几分性情中人的味道。
李维捷默了一瞬,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喜欢的邻居家的姐姐。说得矫情一点,他的初恋。
每一见她,可不就是百虫噬骨,千针刺心,手足无措,口舌笨拙。
嗐!
为了个女人不顾前程,为了个女人死,才他娘是真男人!
李维捷虽然缺德,但本质上还算是个性情中人,此时心中大动,觉得从前错看了席若泽。
他绝不能答应席若泽的军令状,军令如山,不可更改,如果许了军令状,席若泽劝降不了晋阳太守那头死犟驴,自己还真得斩了他不可。接着打仗,没了他不行,这个人才,可不能现在就折了。
但他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够既保住名声,又成全席若泽。
他只好先道:“老弟!你放心,你既然把我当大哥,我就不可能让你娶不上媳妇!你先回去等两天,过两天哥指定把人给你送过去!”
席若泽点头又点头,与李维捷四手紧握四目相对:“多谢大哥!”
李维捷感动非常:“别跟哥客气!”
周军师:“……?”这到底唱的哪出?这么会儿功夫,拜上把子了?
席若泽拔步要走,却忽然想起来什么,回首对李维捷道:“元帅,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说来一听。”
席若泽道:“我们劝降不了晋阳太守,但可以劝降两千晋阳官兵。”
李维捷叹气:“如何劝降得了?那群兵都随将军,一样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席若泽沉吟片刻,道:“终究有些不同的。太守他自小读圣贤书长大,学识渊博,自然立场坚定,不好说服。可一帮兵丁毕竟读书少,见识浅薄些,想来,是有可能说服的。”
李维捷知道席若泽现在想媳妇儿想疯了,并不认可他,却不好阻拦他,只道:“你愿意试,也可去试一试。”
席若泽兴冲冲地领命而去。
李维捷望着他背影,又有点不喜。这席若泽虽说真性情,可也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吧?心急成这样?完全乱了阵脚?这怎么成!
不过,他如果真喜欢一个女子到这种地步,那女子势必会成为他的软肋。席若泽这人,最恐怖的地方不是从不犯错,是连个亲人都没有,孑然一身,只有一个随从一条狗,出了事都不好拿家人威胁他。
这样一来,反倒让人放心了一些。
周军师掐准时机,摇头叹道:“唉,年轻啊,年轻。真好。”
打死李周二人都想不到,席若泽会成功劝降两千晋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