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若泽没有恼羞成怒,他只是看着栗浓,那一眼里滋味复杂,但席若泽的情绪转换非常快,周军师在侧,席若泽立刻做出一个油腻至极的浪荡子表情,极致浮夸地抹了一把脸。
周军师已经四十岁,对于男女之事非常有心得,席若泽这反应,他心中立刻就有数了。
啧,这是看上了呀。
周军师心中了然,计上心来,立刻清了清嗓子,骂道:“元帅平时是怎么嘱咐你们的?元帅说了,晋阳军都是英勇无畏的真汉子,绝不许对他们有分毫羞辱不敬,倘若不敬,军法处置!”语罢,立刻吩咐人带着被咬的士兵去见主帅,眼看是要做样子给晋阳军看。
周军师道:“一块去一趟吧,席祭酒。”
席若泽一把拎起口粮的后脖颈,恋恋不舍地看了栗浓一眼,抬步走了。
那炮灰士兵被压着走在前头,周军师和席若泽不着急,落在后头慢慢走。
周军师又和席若泽勾肩搭背,笑道:“我看那小娘子不错。不是娇滴滴温柔似水的那一挂,这种倔脾气的倒少见,野的很,辣的很。”
席若泽笑而不语。
周军师一看有戏,推波助澜:“兄弟倘若喜欢,不如就跟元帅讨了她。”
席若泽迟疑道:“这可不好。她是俘虏,我要了她,算什么样子?”
他真有此意!
“诶呀,兄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她虽然是个俘虏,但不过一个女子,里里外外谁真拿她当个兵!都盯着这块肥肉呢!营里的军妓终究不能同她比,你看她的眉毛,又密又顺,一看就是未曾的黄花闺女。整个大营里,论一表人才、年轻力壮,谁能比得过你席老弟?这样的女子,你不讨来,白叫旁的人糟蹋了。”
席若泽心中冷笑一声,姓周的以为在给他席若泽下套,却不知道姓周的自己早就落到他的圈套之中了。
席若泽做戏做的足,听到周军师这里,不由得驻足回头,流连不舍地又深深看了栗浓一眼。
周军师适时地以退为进,随着他也看了栗浓一眼,道:“真是可惜,那些个大老粗,哪里懂得怜香惜玉?”
席若泽听见这话,跟魔怔了一样,立刻加快了脚步。
周军师心底暗笑,抬步跟了上去。
回到大帐之内,宴席仍未结束,但李元帅与众爱将都已喝得醉醺醺的,席若泽急不可待,请李维捷移步到帅帐内交谈。李维捷尚要表示对席若泽的亲厚,于是由着他去。
待到了帅帐中,李维捷刚刚坐稳,酒劲上涌,迷迷糊糊:“诶呀老弟,究竟有什么要紧大事?”
席若泽“哐”地跪下,双眼放光,一字一句道:“小弟心悦晋阳军当中一俘虏,想要娶她为妻,请大哥成全!”
李维捷酒霎时醒了一半:“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要娶谁?”
俘虏里不全是男的吗?席若泽好这口儿?
他真怀疑自己听岔了。
周军师也万万没想到,他以为席若泽不过个色心起,想要个女人来玩玩,男人嘛,谁不好色?也属正常。谁晓得他竟要娶对方?这就有点……有点超乎他意料,有点失控。
席若泽脸色潮红,因为心跳过快而声音颤抖,但他仍旧坚定道:“小弟说,小弟欲娶晋阳军中一俘虏。”
这回听清楚了,李维捷一脸震惊地看了军师一眼,周军师与李维捷之间的私人情谊非常深厚,算得上好友。周军师立马明白过来李维捷在疑惑什么,解释道:“晋阳军中有一女俘虏。”
“哦,”李维捷这才恍然大悟,却又疑惑起来:“你为啥要娶她?你以前认得她?”
席若泽否认:“不,不认得。初次相见,便已倾心。”
……
李维捷看了周军师一眼,周军师贴耳解释道:“此为青年男女之一见钟情是也。”
李元帅更加疑惑了,他大着嗓门问:“咋,那姑娘长得啥模样?是个天仙不成?”
席若泽红着脸解释道:“并非她如何貌美。这……这种感觉无法言明。我甫一见她,便觉百虫噬骨,千针刺心手足无措,口舌笨拙……元帅,小弟是信天命之人,她就是我命定之人!”席若泽磕了大大一个头:“还请您成全!”
李维捷:“……”
周军师:“……”
席若泽这是抽风了?
李维捷看了一眼周军师,周军师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道:“席祭酒毕竟血气方刚,年纪轻,正是情动之时,那女子品貌确实不俗,十分有气节。”
“有气节?”
周军师再次贴耳道来:“席祭酒亲自为那女子擦脸,那女子毫不领情,转头啐了他一脸唾沫。”
“啊……”李元帅这才稍微理解了那么一点,原来席若泽好这口儿。李维捷点点头,道:“看不出来,原来席老弟喜欢烈马。”
席若泽低头一笑,看得李周二人遍体生寒。
李维捷真诚发问:“席老弟说,想要娶她,可是正经八百,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那种娶法?”
席若泽道:“此为战时,战事为重,只要有一对龙凤花烛,拜过天地,入得洞房,也就成了。待到太平了,我再补给她。”
他眸子亮闪闪的,不似作假。
滴水不漏的席若泽,在男女之事上,竟然这么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