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门口有府卫守着,我在院子里前后左右地转了几圈,到底没敢自己走出院门把周府探个究竟。
我便偷偷跟阿五爷爷说:“阿五爷爷,我来这儿本来是想找我小姨的,可这地方也不让我随便走动啊,您能不能央求管家派人带我找找?”
阿五爷爷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小段,这事靠缘分,你也别急,能遇到自然就遇到了,遇不到你再怎么找也遇不到。”
这话听起来还真有玄机,像是得道高僧悟出的真理似的,可我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借口啊,不禁泄了气。
不过,中午趁周宅管家派人来给我们送饭的当口,阿五爷爷还是寻了个机会跟管家提了请求,说我是个乡下小子,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富贵豪华、高端大气的宅院,就想在里面转转见见世面。
管家倒也直爽,派了个小厮带我在里面转了一圈,可也只是让我在各房各院的外面远远望几眼,却并没带我进去任何院子。我也只是大约知道哪个是周里正的主院,哪个是他的正妻住的院子,哪些又是他的姨娘们住的。然而,周里正那么多的妻妾,哪天待在哪个房过夜却是难以预测的。
我在周府待了一天,带给我的是几近绝望的颓废。照这样下去,我即使进得了周里正的家,也完全没法杀得了他。
在我的不断央求下,彭叔无奈同意我每天跟着阿五爷爷去周宅挖井,直到井全部挖好。条件是,我每天晚上回去得花三个时辰写书,而且没有工钱。
阿五爷爷和其他的挖井工都习惯了午睡,每天午饭后便在井旁的树下躺着睡午觉。我便每天趁这个时候跟这个院子里负责打水挑水的阿桂聊天,时不时跟他讲几个书里的故事,偶尔也帮他去别的院子的井里打水回来。一来二去,我跟他就熟了。
阿桂告诉我,周里正是靠着他的正妻才得了里正这个肥差的。他的正妻王氏是县太爷的表亲,家族在本县各镇都有点势力。周里正虽然娶了十四房妾,却很怕王氏。因着王氏多年未孕,才变着法儿地纳妾,但每月逢五逢十都得雷打不动地睡在王氏房里,每月初二得陪着王氏回娘家。
王氏我倒是见过两面,长相普通,眼神却很凌厉,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周宅的井花了半月时间终于挖好了,我也就没有了去周宅的理由。阿五爷爷倒是对我很照顾,最后那天收工的时候还给了我五文钱。
当然,我告诉彭叔我没有找到小姨,便整天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确实也是闷闷不乐的。虽然我知道每月初二对我来说是个报仇的好机会,但是周里正每次出行都多少要带几个彪形大汉,我能杀死他的机会就实在太渺茫了。
在多次观察了王氏回娘家的路线以及跟踪了他们的马车两次后,我终于付诸了行动。
我在药店买了些巴豆,熬了两个时辰,熬出了一点极浓的巴豆汁,等汁冷却后倒进一个蜡丸里密封了。
初一那晚,我从彭叔家偷偷地溜走了,走了半夜到了关西早餐店。
我敲开了店门,告诉掌柜我路过此地,没钱住旅店,想在他那里借宿一晚。作为回报,我明天早上会帮他招呼早餐店的客人。
掌柜倒也利落,让我将店内的几张桌子拼起来当床,又给了我一件破上衣当被子,就算将我收留了一晚。
王氏的娘家离周里正家较远,中间要穿过两个镇。所以周里正和王氏经常都是天没亮就出发,第二天才回。而每次他们都要在这家早点店吃早餐。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周里正一帮人就在这儿歇脚吃早餐。周里正和王氏坐一桌,其他人坐另一桌,为了服侍和保护这夫妇俩,那些随从还得轮流着吃。
我瞅准机会,将巴豆汁倒入了周里正的豆浆里,然后便火速离开了店。
我没有马车,脚程自然比周里正他们慢,所以得早点离开。
大约一个时辰后,我估摸着周里正的肚子应该正找他难受吧,便躲在路边等着他们的马车过来。
不久,周里正的马车果然来了,还没到我躲的地方就远远地停了下来。我看到周里正急急忙忙地下车,跑到路边的一棵树下就不见了。
从我躲的地方到那个树之间并没有什么遮挡物,又有两个大汉守在路边,让我难以靠近。
我急得满头大汗,赶紧快步往前赶,希望能赶上周里正下一个下车点。
路边灌木丛生,要想走得快又隐蔽身形是很难的。我于是便干脆走上了正道,将草帽的帽檐压得低低的,装作赶路的行人往前急速走着。
周里正的马车从我身边急速而过,眼看就要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周里正急急而下,隐蔽在路边的一丛灌木后。
这次,那两个大汉只是懒懒地站在车旁等着。我赶紧加快脚步往他们那边赶去,一手紧紧握着藏在袖筒里的匕首,急速向他们靠近。
不巧的是,等我快走近时,周里正却已经提着裤子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正要上车。
我赶紧提高嗓音喊道:“这位大人可是吃坏了肚子?”
周里正听到我喊话,在车前顿住,回道:“我估摸着是,可我们一行几个人,早餐都吃得差不多,偏就我一个人腹泻,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大人既然腹泻,不如随我去我家拿药可好?我家就在河边那棵柳树下,昨儿个我阿弟也腹泻,我给他抓了药吃一次就好了,还剩下点刚好煮给大人喝。”我边说边靠近周里正。两个大汉稍微往旁让了让,像两个雕塑似的站着。
“那敢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