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诞当场跪下,就连安阳侯刘率也急急忙忙出列,与李诞并排而跪。
“微臣知罪。”李诞老老实实认错,陛下今日状态有点儿诡异,他正好撞到刀口上,只能自认倒霉了。
刘率却没想这么多,他一个糙大汉,平日粗鲁惯了,在外头又一向横行霸道,断不会察言观色,开口便要狡辩解释。
哪儿晓得才刚说一句,便被陛下无情打断,换来不容置疑的判决:“拖下去,笞刑五十。”
这下更没人敢说话了,谁不知陛下素来敬重长公主,连带着格外宽待安阳侯府,往日这位驸马可没少嚣张跋扈,听说昨天还活生生打死了上官府一个管家,虽说上官府戴罪在身,且陛下对其深恶痛绝,然大燕律法在上,如此明目张胆地草菅人命……果真无知者无畏。
很快有侍卫上前押人,刘率先是一懵,而后大声喊叫,然而并没有任何用处,金甲卫毫不迟疑地将他拖了下去。
随着刘率呼声的远去,殿中又陷入一片沉寂。
“李尚书,”季桓漫不经心地抬眼望向他:“李恪多大了。”
李诞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答道:“回陛下,跨过年关,小儿便二十有八了。”
“二十又八……”季桓轻念着:“可有婚配?”
李恪顿了顿:“小儿一心为陛下效力,尚未考虑婚配之事。”
季桓挑了挑眉,目光幽不见底:“李统领文武双全,英武不凡,对朕亦忠心耿耿,朕实不忍误其终身大事,不若,由朕做主,替他许配一门良缘,你看可好。”
“这……”李诞结结巴巴,儿子心里想什么他能不知道么,这么多年他娘为了他的婚事不知叨念多少回,只是陛下为何突然关心起他们这些臣子的私事,并且将此事摆上朝堂来说?
莫非……陛下有意指配恪儿与外邦联姻?
“多谢陛下圣意,但此事……微臣还需回府与夫人商议商议。”
季桓指尖轻扣,下颚微抬:“也好。”
三声钟响,宣示退朝。
刚出金銮殿门,卢翰便迫不及待挨近徐吟舟:“阿舟,你觉不觉得今儿个这朝上得奇奇怪怪的?”
以前陛下都是捡着要紧的事说,从不拖泥带水,唯独今日,居然关心起了李家公子的婚事,委实不像陛下的风格。
徐吟舟不紧不慢走着,神色极为闲淡:“有什么好奇怪的,陛下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等身为臣子,尽力辅佐便是,大可不必胡乱猜想。”
卢翰勾着他肩膀笑道:“怪不得陛下看重你,凭你这份沉稳,问鼎相位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兄弟,苟富贵,勿相忘。”
徐吟舟不动声色将他的手爪扒拉开,露出温和笑意:“那是自然。”
下朝后,季桓回到御书房,下意识往旁瞟了一眼,只见青栀恭敬福了一礼,上前为他解下裘袍。
他微怔片刻,眉头极快地拧了一下,随即淡淡瞥开眸,大步走向御座。
青栀端上茶盏后,主动禀告道:“陛下,御膳房那边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嗯。”季桓不咸不淡应了一声,坐于案前拿起一旁的折子,边翻阅边道:“她可有说什么。”
青栀默了默,暗暗抬眸瞅了眼陛下一如寻常的脸色,方才斟酌着道:“姑娘十分服从陛下安排,并未胡搅蛮缠。”
朱色笔尖一滞,在白纸上留下浓重的印痕,不过须臾,他复又敛眼垂眸,若无其事地落下最后一笔。
青栀低头,却见那白纸黑字的奏折上,印刻着一个粗野赤红的字体:
“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