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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林大娘跟着林黛玉一起回了北小院,身后跟着的三个丫头手里各自抱着一个硕大的包裹。    林黛玉见了就好奇地问:“林大娘,她们拿的是什么?”这么大的阵仗,怕是要搬家?  林大娘乐呵呵笑了,一招手,三个丫头齐齐上前,放下包裹先给林黛玉磕头。  林黛玉喊起,又吩咐冰鸢打赏,然后领她们去偏房喝茶吃点心。    林大娘先朝左右看了看,林黛玉直接问她:“有什么事就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一旁的紫鹃听见这话,便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林大娘从怀里掏出一封还带着体温的书信,恭敬地递上去,小声说:“这是老爷寄到府里的。”  林黛玉欣喜地接过来:“父亲还有信给我?”一面急忙拆开来看。  这封信比在贾母那里收到的要多了两页纸,信中全是叮嘱关切之语,问她身边的银钱可够使,若是不够就去找小林管家要。又问贾府的吃食如何,若有不方便的地方,也只管吩咐小林管家去采买……    林黛玉细读了两遍,仍然意犹未尽。  冰鸢笑着说:“姑娘先前还在担心,怎么还没收到信。这下可好,一来就是两封。怕是被老太太说着了,道路受阻,信来得晚了些。”  林黛玉点点头,把信折好装回去,看着林大娘:“你不要急着走,呆会儿我给父亲回信,你替我带出去交给小林管家。”  林大娘:“姑娘不必着急,什么时候写好了就派人送出来,也是一样的。”    这倒也是,虽说自己不便出府,派下人出去倒也容易得很。  林黛玉又看向那几个大包裹,林大娘见状,一边亲手拆包裹,一边细细介绍:“这是老爷这次寄来的补品,有花胶、燕窝、海参、人参之类的。虽说贾府也有,到底只是份例,不如自己手里有方便。那个是府里的绣娘新做的秋裳,眼看天气渐凉,正好这时候穿。绣娘们如今正加紧制冬衣呢,姑娘若有想要的款式,只管说给我听,回头我就吩咐下去。”  吃食按照种类全都装在匣子里,摆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一共装了六个匣子。  林黛玉一一看过,感叹道:“难为父亲这样细心。”喊冰鸢把匣子收进去,又指着最后那个大包裹问,“这里头是什么?瞧着倒像装了个盆似的。”  林大娘一边拆,一边笑:“姑娘真是聪明,正是一个盆呢!”说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雕花汉白玉盆来。    盆不大,和贾府上菜时用的最大的盘子差不多一般大,只不过要更高更深一些。  雨鸥、雪雁和紫鹃都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平时最冷静的杨嬷嬷也忍不住走近细看。  杨嬷嬷看了好一阵,才问林大娘:“这也是老爷寄来的?”    林大娘轻手轻脚地把汉白玉盆放到林黛玉面前的桌子上,笑着回答:“那些补品,想来老爷不方便直接送到贾府,没得叫人说以为姑娘在这里委屈了,恐怕冷了老太太的心。这个盆是甄少爷送来的。头回姑娘刚走不久,甄少爷忽然上门来,就带着这份礼,说送给姑娘玩耍打发时间。”    林黛玉看着眼前的盆,实在想不明白甄珅瑛要干嘛。  这块玉肯定是很值钱的,一般人能得一个小小的玉佩都极有面子了,更何况是做成盆。  她抚摸着盆外面雕刻的祥云纹,问林大娘:“送个盆给我玩?”  盆有什么可玩的?    林大娘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这里还有呢!”又从包裹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竹篮,递给林黛玉,“这是甄少爷送的一只小乌龟,给姑娘解闷的。”  林黛玉看着竹篮里的小乌龟,真的好小,严重怀疑它有没有满月。  不过,有个活物总是好的,她用手指戳了戳小乌龟,小龟傻呼呼的,被戳得身子往前一扑,赶紧把四肢和脑袋缩回壳里。    杨嬷嬷忽然咳了一声,林黛玉立刻回过神,重新看向玉盆,扭头问杨嬷嬷:“嬷嬷,这个能收吗?”  杨嬷嬷也很为难,这么贵重的东西,甄少爷竟然说送就送了。    林大娘善于察颜观色,立刻老老实实地回禀:“甄少爷说了,这个盆就是用来养小龟的。起先,管家也是不敢收的,说不敢随便作姑娘的主,可甄少爷有些少爷脾性,硬是不许退回去。还说若不然他就找上贾府,亲自送来。所以,您看……”    “那……那就先收着吧,等老爷来了,再禀明老爷。”杨嬷嬷也是见黛玉喜欢这只乌龟,不忍心让她失望。    这盆虽然贵重,可林黛玉也不是缺钱的人,获得杨嬷嬷的首肯,她立刻兴高采烈地喊雪雁去院子里捡些鹅卵石来。  玉盆内放水,再铺上鹅卵石,把小乌龟放进去,小乌龟顿时舒展四肢,慢慢滑动起来,似乎正在适应它的新家。    林黛玉看着盆:“要不要再铺些水草?它吃什么?”  林大娘:“甄少爷说了,这龟很好养的,水面能盖过龟背就行,平时喂些小鱼小虾,吃的量也不多,再每日让它晒晒太阳,就能养得长长久久了。”  雪雁欢快地跑出去在院子里拔了几根青草,捧给林黛玉看:“姑娘,没有水草,青草行不行?”  “行。”林黛玉接过来,扔进盆里,小乌龟立刻朝青草游过去。  雨鸥也在看稀奇,撺掇道:“姑娘,给它取个名字吧?”  “等我想想……”林黛玉手托下巴,很认真地想了一阵子,然后一拍巴掌,笑眯眯地说,“就叫疾风吧,多么威风的名字。”    众人都笑起来,几个丫头更是笑弯了腰。  雨鸥笑得肚子痛,用手撑着肚子,仍然笑得不能停止:“姑娘,你也太调皮了。它何德何能,敢叫这么个名字?又不是千里马。”  紫鹃好容易忍住笑:“它这么小,风一吹就能倒,叫风倒还差不多。”  林黛玉挥挥手:“不要小看它,再小也有长大的一天。”  王嬷嬷:“听姑娘的,就叫疾风。雪雁,你最小也最贪玩,以后这只龟就交给你照顾。我们大家走路也注意着些,千万不要踩到它。”    兴许是一直由人养着的原因,疾风并不害怕人声,略微适应一下就想凑热闹,正迈动着小短腿,以鹅卵石为桥,想往盆外爬。  林黛玉:“它是不是想晒太阳了?不如我们移到窗前的榻上去。”  雪雁正要过来捧盆,王嬷嬷抢先一步:“这盆可贵重了,我怕你手不稳,还是我来吧。若是有个闪失,十个你也赔不起。”  雪雁吓得吐吐舌,立刻后退两步。    林大娘事情已办妥,便提出要出府。  林黛玉赏了她一两银子,让冰鸢亲自送她出去,自己则在窗边继续逗弄疾风,鼓励它早日越狱成功。    *  这一日晨起,林黛玉下床时感觉小腹坠胀酸痛,心里疑惑,坐在马桶上的时候,身下忽的涌出一股热流。  林黛玉:“……”  身边只有半大的雪雁,她只好喊外间的王嬷嬷:“嬷嬷,好像有东西流出来了。”  王嬷嬷快走走进来,随手抓起一把草纸,柔声道:“姑娘别怕,起来我看看。”  林黛玉大概猜到了,一时不好意思起来,更怕漏到裤子上,伸手问王嬷嬷要纸:“嬷嬷,给我几张,垫着才好起身。”  雪雁心里七上八下,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惶惶地扶着林黛玉起身,王嬷嬷看一眼马桶内,立刻笑了:“这是喜事,姑娘来月信了。”    冰鸢在外间听见话音,立刻将自己新缝制的一条月事带拿出来,一边替林黛玉打理,一边笑着说:“这是新的,姑娘先将就用着。呆会儿我赶一赶,很快就能做好。”  王嬷嬷见雪雁傻呼呼的,帮不上忙,便赶她去厨房要一碗生姜红糖水,又吩咐紫鹃去跟贾母说一声,姑娘今日就不过去那边用早饭了。  等收拾妥当,又扶林黛玉回到榻上躺着。    九月的天气,有些微凉,王嬷嬷拿出一条厚毯子,不由分说地搭在林黛玉身上:“姑娘捂着些,这时候可不能受凉,若留下腹痛的毛病,可不是说着玩的。”  冰鸢摸摸林黛玉的手,问王嬷嬷:“有些凉,要不要拿件冬天的斗蓬出来给姑娘披着?对了,我得先去找琏二奶奶领东西。”  王嬷嬷也摸了摸,点点头:“你快去,这里有我。”  林黛玉哭笑不得:“这是正常现象,又不是得了重病,有毯子就够了,不需要斗蓬。”  王嬷嬷替她掖紧毯子,嗔怪道:“姑娘还小,不懂得这其中的利害之处。若不好好保养,将来有的苦吃呢。”    这时,雪雁端着托盘,送生姜红糖水进来。  王嬷嬷亲手端着,一勺勺地喂林黛玉喝下,又摸摸她的小腹,触手微凉,便喊雨鸥:“去弄个手炉来。”  林黛玉很无奈,对王嬷嬷说:“喝过红糖水就很好了,这时候要什么手炉?别人见了要笑话的。”  王嬷嬷:“哪个丫头敢笑?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只是这件事姑娘必需依我。”    等雨鸥拿来手炉,王嬷嬷便塞到林黛玉的小腹上方:“姑娘好生歇着,我去看看冰鸢领了什么东西回来。姑娘金贵,这东西可不能胡乱凑数的。”    雨鸥和雪雁留下来服侍林黛玉,雪雁自己还没来月事,因此不太理解这种事,雨鸥倒是捂着嘴笑:“从今日起,姑娘就是大人了,可以嫁人了。”  “又胡说。”林黛玉笑着嗔她一眼。    等林黛玉在自己屋里用过早饭,贾母得了消息,便领着王熙凤赶来看望。  林黛玉还躺在榻上,见贾母来了,立即就要起身行礼。  王熙凤快步上前,把她按回去:“都是一家人,妹妹别多礼。身子可还好?痛不痛?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只管跟我说,我打发人去请太医。若缺了什么,也只管来找我要。我那还有上好的细绢布,今年新送进来的棉花也很松软,呆会儿就让平儿送过来,交给你的丫头,让她们用心替你缝制。”  贾母坐在榻边,看着林黛玉,眼里满是笑意:“你别慌,女孩子都得经过这遭。这是大喜事,这几日你也不必去给我请安了,好好在屋里歇着。”    贾母刚走,平儿便领着两个小丫头送东西过来。  平儿笑眯眯地对林黛玉说:“刚才奶奶不在,屋里只有我,冰鸢一说我就应了,正在找东西,奶奶又嘱咐我只管拿上好的。这还用得着奶奶说?给林姑娘的东西自然是一等一的。我们奶奶特意嘱咐了,让多包上一大包燕窝,还有这包四物汤,待干净后喝下对身子最好了。”  林黛玉连忙道谢,让冰鸢将东西收下,又拿出一个金戒指赏给平儿。    平儿是王熙凤身边的大丫头,自然不能像对待普通的小丫头那样。况且,这回算是大喜事,赏她一个金戒指也是谢她亲自跑这一趟的心意。    平儿也不推辞,笑着收下,道过谢,又嘱咐了好些话,然后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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