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怎么了?”我瞪大眼睛问道。那脸红红肿肿的,都把本来的模样盖住了。 “奴才伺候主子不力,皇上处罚奴才。”太监回答道。 “你干什么了?这么严重的处罚!”我问道。 “主子出翊坤宫几日未归,奴才随着淳妃娘娘知情不报,害得主子受重伤卧床,奴才该死,奴才有罪。”他说着,紧着又掴了自己两巴掌,手劲狠的掴出了血。 “不许动了。”我说道,起身穿鞋,继续说道:“你去让胡太医别走,脸肿成这样子都出血了,得开些药擦上。” “主子,是奴才的错。圣上念在奴才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才从轻发落的,否则奴才就得来世伺候您了。您竟然为奴才如此费心,奴才担待不起。”太监就差痛哭流涕,说着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终于安抚下他激动的情绪,得知他叫二宝。我却发现我仅穿着白色亵衣,那太监的行头已不见踪影,那么我怀里的匕首去了哪里?!那可是个宝贝,削铁如泥。虽然是夜行者赠与我的,即使算得上来路不明,可就这么丢了,岂不暴残天物。 我紧皱起眉头,开口问道:“二宝,有没有在我昨天脱下的衣服里看到一把短匕首。” “回主子,这…昨夜主子昏迷,是文鸳和文鸯二姐妹侍候主子更的衣。要不奴才把她们叫来问问?”二宝说道。 “去唤来吧。”我答道。 “嗻。” 淡蓝色的长旗装外搭深色棉坎肩,两女子生的一模一样,算不上俊俏,却也顺眼。我倒是注意到她俩那标准地清代两把头上竟有金钿子装饰。啧啧,金饰,看来这翊坤宫的做宫女的油水都很大嘛,我财迷本性暴露无疑。 姐妹俩一脸迷茫,看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但这匕首宝贝倘若真的寻不回,我的肝估计得疼数日。忽然想到黑子应是有法子的,便问二宝:黑子的事来,二宝这回却是立马牵来黑子,看黑子在我面前那撒欢讨喜的样子,应是清代的“我”自小养的狼青不错了。 黑子悟性高,片刻便意会我的想法,立马冲出门去。我赶忙随着他向屋外跑去,一路到了翊坤宫门口,却见它凶猛地向一个行色匆忙的太监扑去。 “黑子别咬他,拦住就好。”我赶忙冲黑子打着命令的手势,喊道。 赶上前去,黑子紧紧地咬着太监的衣角,要挟般的闷声嚎叫。被生生扑倒的太监跌坐在地上,从怀中掉出我的匕首和两块翡翠玉珏。太监面如死灰,抖如筛糠,蠕动着地嘴唇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能够完整说出来,只道在在慌忙告饶。 “这是…皇宫贡品的上成佩玉。”二宝上前拾起匕首和两块翡翠玉珏,然后递上匕首恭敬说道:“主子的匕首。” “何事在喧哗?”刚刚那名乾隆老头身后地宫装女子站在屋外殿内的高露台处:淡扫的娥眉微蹙着,温柔的眼睛嵌着思虑的惆怅之气,眼角的细纹虽在诉说着她的年岁并不低,却不妨碍那仪静体闲、柔情绰态的韵味动人心魂。身着宫妃旗装,左手握着砗磲佛手珠,端庄的立在那里,好一个温柔美丽的成熟女人,竟让我晃了神。 只听她那温润端庄的声音,带着嗔责继续说道:“晏儿又在欺负奴才了吗?” “回惇妃娘娘,进喜他私自偷盗宫中物品,被主子及时抓了现行,奴才这就把进喜送去内务府。”二宝答道。 “带他过来。”惇妃说道。 “嗻。” “可是有难处?”惇妃问道。 “娘娘……”不及叙说,进喜就哇的一声先哭了出来,断断续续的叙说苦事:原来前些时候进喜省亲,嫂子哭丧着脸说着进喜哥哥的无良,进喜的哥哥不争气随了早死的父亲烂赌的恶习,竟是拿了卧病母亲的救命钱赔进了赌场,家里已然无米下锅,两个出生不久地小外甥饿的日夜啼哭,加上母亲病重必须服汤药,这些都需要银子啊! 进喜的俸禄当然不足以承担高昂的药费,头脑一时发昏,便干了糊涂事。进喜看着这玉珏放着无用,但瞧着是翡翠应该值些银子,却不知竟然是贡品上供过来的赏赐御品。“还有那匕首,昨日奴才在格格衣兜掉落,想是娘娘应是觉得危险不许格格玩耍的,少了也不会被发现,再加上奴才瞅着上面宝石镶嵌,应是值钱物件。便……奴才该死,主子饶命,进了内务府,奴才定然被杖毙,奴才死不足惜,就是可怜了奴才的老母亲……”进喜说着,又呜咽起来。 “难为一份孝心。”惇妃感叹道,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然后吩咐说道:“二宝,去取来五十两银子给进喜。这事情到这里便是结束了,四下散了罢。” “嗻。” 进喜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磕了三个头,便拿上银钱救母亲去了。 惇妃转而招呼我上前,我白色的亵衣染上了血红的淡晕,许是刚刚跑起来不管不顾的缘由。只听惇妃责怪说道:“年岁渐长,心智却还留在那稚齿小儿之间。这般着急莽鲁是要遭罪的。”语毕,她招呼二宝赶忙唤太医,又命人把我搀扶进屋内,张罗人去为我做羹汤。事后套二宝的话才得知,这般温柔的惇妃竟是“我”的生母,自觉捡了宝贝。 老人总说相由心生,自是有一定道理的。惇妃的性格真如她的相貌般温婉,呆这两日,她除了顾念我的伤,时时关切在床前,剩下的大半时间便是去太极殿旁的雨花阁执珠念佛。 听二宝说,连我在翊坤宫消失这几日,惇妃都只会自己垂泪,柴米不进,暗自寻找,到底都不上报皇帝,我猜想惇妃许是不想让乾隆老头担忧罢。这般孱弱不争的性格又是时时沐浴天恩,独得皇帝恩宠,看那乾隆老头抽空就跑来翊坤宫转悠,我暗自私下奇怪,却也不去理会。 这几日知道的信息量倒是很大。原来“我”便是那日乾隆老头口中和他置气,让皇帝骇气想看却顽童生气般执拗不去理睬的人:十公主,永晏。 唉,那日还吐槽皇宫多怪人,谁成想那怪人竟是“我”,听二宝说,这十公主幼齿时还算有些儿童的欢腾样子,直到了刚会记事的年岁,某日睡醒,不知为何性情大变,孤傲不爱理人。许是乾隆老来得女,对这十格格宠爱非常,就算她这性子变的孤冷,杜绝见人,也是由着她惯着她,请安宫宴之类也是随着她的性子,不想去便省了。 饶是这样,怪不得福德麟没见过我,为何如此关心他,说到底还是在意的,想起福德麟,心便有些不舒服,索性发懒不想了。 肩伤一时半会儿也是痊愈不了,我却是做米虫做的心生厌烦。终于得到时机,惇妃看我已算无虞,便几日都要待在雨花阁中斋戒清修为平安归来的我回愿,乾隆老头还专门为惇妃请来老尼来宫中念授,于是翊坤宫里乾隆老头也是不勤跑了,去雨花阁的时辰却多了起来。 我唤来二宝,让他去寻来当值的安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