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没事吧。”到底还是梁大最先来安慰被凄惨摔下的柳素。
那边厢顾九州打着哈欠懵懵然地出现了,他双手抱着柱子,像是没睡醒的样子,景欢从他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风,眼刀子瞥了他一眼,顾九州便立马回魂了,忙擦了擦眼睛,惊异道:“哟,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呀,我的房子,我的瓦!”抬头望去,放下被景欢破屋而出的地方空了好大一块,大约也是着实用力了。
“我这微薄的薪俸呐......”说罢以眼瞥了记景欢。
二殿下呐二殿下,您可是京里的皇子,可不至于要讹小臣这点俸禄吧。
当然,这心里话顾九州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毕竟二殿下是皇子,皇子是什么?是上司,还是给他发薪俸的人的上司,万万不能得罪之,哭穷的心意到便好了。
顾九州喊得夸张,梁大憨实道:“顾大人,明日叫个瓦匠来补一补屋顶吧,也要不了多少钱的。”
顾九州冷哼一声:“你家就你一个,光赤赤打白身,自然什么也不怕,可你瞧我家,月中仆役要发银钱,月尾要给州府卫贴补,年里节里更不必说,哪一处不需银钱,屋顶漏了不需要钱?供你们吃喝不要钱?”
“可是大人,府卫吃喝走的都是衙府的公账,您这......”梁大十分耿直,显然听不出顾九州的画外之音。
但愿那位贵胄天皇的二殿下不要听不懂。
景欢倒是听懂了,然而他只是随手一指,众人视线随之移向柳素:“我是不是为救你而弄坏了顾刺史家房顶的?”他问。
柳素点点头。
景欢收敛住笑意,挑了一下眉:“方才是不是我,才使你免受摔落屋顶之痛?”
柳素再次点点头。
傻子都能猜出他想干嘛了。
“可是......”阿爹说,做了坏事要勇于担责任,这事起因在她不假,然而却是桓璟一手造成的呀......
可惜景欢压根不给她辩驳的机会:“既如此,你替我赔了可好?”
这是......道德绑架!
“可是......”可是你也并非全然为了救我吧......
“倘若你有异议,我可以让你再摔一次。”这就是挟恩图报。
柳素哑口无言,论口才,她甘拜下风,不过好在她不差钱,她还有阿爹从波斯带回的明珠,一颗便价值万金,他们柳家素来不惧将富贵展于人前,阿娘说,咱们家的女儿,自然什么都得用最好的,是以将阿爹带回的几十颗明珠,大的做成首饰,小的便要工匠缝在衣衫上。
“倘若有一日,素素不在爹娘身边,缺银钱了,还能将这珍珠拨下使。”阿娘说过,彼时她未曾当成事,只觉得明珠装饰的衣衫甚是好看,可不料有朝一日还真有用武之地。
好在刚刚出门时穿了外衫。
柳素雄赳赳气昂昂地从腰封上摘下一颗珍珠,对顾九州道:“这是波斯国的珍珠,天然淡青色,价值万金,这一颗,够吗?”
顾九州生平不是没见过土豪富翁,然而没见过这么土豪,这么富翁的,且还是个小女孩,这举动倒不由得让他想起数年前的长安巨富柳东河来了。
当年柳东河将半数财产捐与国库,可是引起了好一阵的哗然,试问天下间,有谁不爱那阿堵物,有谁又能如柳东河那般潇洒呢?
顾九州摇了摇脑袋,看了看柳素,心想,怎么可能,柳家女儿早已出嫁,怎会出现在此处呢。
柳素拔下的那颗珍珠,的确是稀罕无比,顾九州却很踌躇:“小娘子并非我不信你的话,只是这东西好虽好,却终究无用武之地呀。”
他这话说得在理,东西再好再珍贵,没有用武之地,到底也是徒劳。
这珍珠若是真的,不论兑到哪个当铺都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只怕会引来麻烦。
“那......那......那我能怎么办?”她是离家出走,身上带的现银又不多,只匆匆带了私房藏的银票出来,只是出来后,槐娘才告诉她,这天下间的银庄半数都为阿爹所有,只要她一兑换,啊爹便是立时能找到她。
若是叫阿爹发现了她,怕是不日便要被押回长安去给那大理寺少卿做媳妇了。
柳素可不愿意。
“而且......小娘子的你的身份还没有说呀。”顾九州笑了笑,像只坏透了的狐狸似的,言外之意为,若她是地道的山贼,那岂不是成了赃物了么。
“我......我不是!”一紧张起来,竟连说话都结巴了,听着倒怪欲盖弥彰的。
然而这事着实说来话长,柳素一时也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桓璟......你不能这么走了呀!”景欢背过身去,不妨被快步追来的小姑娘拉住了袖子,他眉心微蹙,躲在树上的暗卫心道一声不好,今晚是月圆之夜,若是二殿下病发......
大约是上天帮忙,这会子的景欢瞧起来正常的很,只是嫌弃地抽出了自己的袖子,背着身子,冷冷道:“我不喜生人触近。”
顾九州秉着看戏的念头,不住地在脑海中啧啧赞叹。
看来那些同僚所说并非虚言,二殿下厌恶肢体接触,已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