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前室,闻池心虚地看旁边的小花子,笨拙地安抚:“不哭,买糖糕。”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肿着眼泡,抬起脏兮兮的袖子,从上至下,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抹掉,瘪着嘴唇。
闻鱼扬起唇角看他们,水葡萄似的眼睛里都是细碎的柔光。
可等到转过来时,笑意却敛的一丝不剩。
游烬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捏到发白。
“方才多谢——”
“可有受伤?”
两人同时开口,闻鱼默了下:“并未,多谢游大人。”
生疏,客气。
“两次救命之恩?”游烬声音冷硬:“之前过你是否见过七殿下,你可还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
闻鱼短促地啊了一声,低头:“那时并不知他是七皇子。”
是真不知道。
当时只猜到是宫里的贵人,却不知具体哪一位,也没想过会再遇上。
谁又能想到有能力和大皇子争夺储位的会是个患心疾的呢?而且从脉象上看,还并非是先天心疾,就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你身份曝光,近几日怕是宫里就会来人,你回去准备一下吧!”游烬叫停了马车。
《针经》被闻鱼放在膝盖上,素白的十指曲起,轻轻地扣住针线装订一侧,小心而珍视。他目光顿了下:“太后自年初起身体抱恙,你若是去了,自己当心些。”
闻鱼抬头时,只看见一片消失的深色衣袂。
该办的事情没办成,事情反倒是惹了一箩筐,再加上给七殿下施针,闻鱼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马车停下,闻池过来晃她肩膀。
“姐姐,回去,睡觉。”
闻鱼扯动了一下唇角:“好,回去睡。”
可是刚落地,就看见马车旁边站着的小花子。
小姑娘又瘦又小,一身破旧的衣衫上打满了补丁不说,还有不少油垢和土灰。下面不合身的土灰色长裤裤脚堆在地上,后面已经磨出了毛絮。
露出来的脚指头上都是黑色的血污,还有几根短草屑粘在上面,狰狞又肮脏。
闻鱼走到她面前蹲下,伸手擦了擦她花猫似的小脸:“是你给人报信说我被抓了?你怎么知道的?”
小花子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还剩的一点儿包子皮,小声道:“谢谢。”
闻鱼顿时就笑了,看了眼闻池,问她:“是那个哥哥给你的包子,为什么谢我?”
小花子又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但今日若不是她,只怕梁贵妃那怕是又要多一番波折,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将她置之不顾的道理。
“游大人可说如何安置她?”
护送马车回来的护卫们摇头。
福叔虽不清楚情况,但这样的事情处理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府里不缺一口吃食,不若公子将人交给老奴,我给她寻个在府里安排个伙计?”
闻鱼还没答应,衣袖就被人紧紧攥住了一角。
小花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闻鱼问她:“你爹娘呢?”
小花子摇头。
“你可记得你家人?”
小花子眼神闪烁了一下,还是摇头。
闻鱼眨了下眼睛:“你想跟着我?”
小花子用力地点点头!
旁边站着的闻池恶狠狠地瞪着小花子的手,恨不得上去直接把人拎起来扔的远远的。
闻鱼轻笑:“有名字么?”
小花子奶猫似的开口:“我叫阿双。”
福叔站在旁边略诧异,这小姑娘虽然衣着褴褛,骨瘦嶙峋,倒是有一把好嗓子。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府,尤其是七支轩。
闻鱼明白他的顾虑,笑道:“丁管家,我身边平日里只有一个闻池,皮的能翻天倒海,眼下正缺个端茶倒水的人。这小孩子合我眼缘,暂将她带回到雅宁阁可好?待离府时,会将人一并带。”
府里不缺这一口吃的,福叔听她这么说,自然应下。
洗干净的小花子怯生生地跟着雅宁阁的小丫鬟进来,眼睛盯着自己脚前的一亩三分地,一点儿都不乱看。
闻鱼笑意更浓。
“阿双?”闻鱼轻轻唤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