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午，当然有空！

是什么时候欠下的唱片呢？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程简深呼吸，找回初次见面时说话的腔调，掐着喉咙道：“是我，我就是年纪最小的保姆，那天谢谢你送我回家，关于唱片，真的太客气了，去哪找你呢？”

“都行。”沈晖想不到合适的地点。

还是她提出来：“音像店吧，离我家很近。”

“好，下午我守店，有空就来，不急。”字里行间都是在为她考虑。

程简揪起电话线，在手里绕啊绕，既紧张又兴奋，正想问他身体好些了吗。

“嘟——嘟——嘟……”

一阵忙音。

她低头，看到被扯掉的端口，三秒后才反应过来，妈妈呀，男神不会以为她把电话挂断了吧！

程简赶紧插回去，回拨时，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早已空无一人。

“嘟嘟嘟。”

机械声每跳一下，她的心便往下沉一点。

难以言明的心酸像浪潮汹涌而来，机会总是在错过中错过。

不过年轻人嘛，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关系！明天认真解释就可以，还有明天。

她安慰自己，一路蹦跶，唱着歌上了二楼，也不记得歌名，只是瞎喊：“如果还有明天~你想怎样装扮你的脸……”

口罩、墨镜、雨靴、军大衣，再编两条麻花辫。

翌日清晨她就是这身打扮去的学校，又村又奇葩。

不论如何，要和昨天那个温柔贤淑的“程程”拉开差距，反正沈晖印象中的“小孩”穿睡衣睡裤，动不动就一惊一乍，还哭哭唧唧，毫无形象可言。

“我他妈，没走错教室？”冯耀林进门时，脸上的表情跟大白天撞鬼一样。

程简扶了扶镜框：“闭嘴，姑娘我乐意。”

这声音也太粗犷了，他凑近去打量：“病还没好来什么学校，听听，多豪迈的一嗓子。”

“关你屁事。”她就是故意的，要趁早适应现在的状态，以免下午跟沈晖见面时掉链子。

“可以啊你，跟周秀芬两个极端。”冯耀林回到座位，两指间的圆珠笔转得飞快，突然想起什么，“她人呢，又翘课啊？”

“你要真关心，就给人家里打个电话。”早自习实在无聊，她一边在算草本里给自己出题，一边求解。

冯耀林则趴在课桌上，觉得没劲：“小爷才不会跟她献殷勤，前晚看你回去，就跟周秀芬在唱卡拉OK瞎唱，妈的喝晕了，把我丢招待所不管我死活。”

这时，程简突然停笔：“你倒是提醒我了，有机会可以请男神去唱K，弄个线下歌友会~”

听到“男神”，冯耀林立马警觉起来：“你最近不对劲啊，成天神神叨叨的，给哥们说说，谁是你男神？”

“一边呆着去，别打扰我想事，烦。”程简不想正面回答，抄起文具就朝他脸上扔。

他倒是眼疾手快，接住了：“那你作业借我观摩观摩。”

“抄作业就抄作业，别整那么文雅。”程简把本子也顺势扔过去。

冯耀林拿到后，继续瞅她：“多好看一姑娘，干嘛糟践自己？”

“你甭问。”她起身把文具袋夺回来，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

成绩稍好的同学原本想找程简请教学习方法，见她那副打扮，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没敢打搅。

等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A班都在操场站队，她拎起书包叫住冯耀林：“我身体不舒服，你等会帮我跟老师请假。”

“明白！你赶紧回家吧。”他还是吊儿郎当的老样子，甩着校牌三下五除二地跳下楼梯，只留一个自以为潇洒的背影在风中凌乱。

果真像周秀芬吐槽的，瞎显摆。

程简掏出兜里的零钱，向音像店进发，只是没料到她刚过校门，便看见刘叔蹲在马路牙子上，掐着没点燃的烟，对手里的寻呼机发愣。

“刘叔，你这么早？”她眼前闪过一抹亮，连步子都轻快许多。

中年男人闻声回头，打量半天才有所反应：“是小姐啊！我来学校替朋友送趟货。”

“送完了？”她问。

刘叔点头道：“正好，我接你回家。”

“不用，你把我送到人民路23号，我自己回去。”程简说完上车，她把大衣里面的校服脱下，系紧纽扣后，趴在窗口，笑吟吟地看风景。

刘叔没多问，这个年纪的花季少女，心思猜不透，只按吩咐在23号路口处停车。

程简看到熟悉的招牌，推门时，头顶悬挂的风铃响了响，沈晖只身坐柜台里边，穿的还是昨天那件，他左手按动计算器，右手拿钢笔在账本上校对。

见有人进来，眼也没抬：“欢迎光临本店，你随便看，想要什么可以问我，我给你拿。”

好呀好呀，工作中的男神真帅！

等等，她来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