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透,廊上掌了灯,晚风里裹着未退的寒意,吹得人直发抖。
林青槐双手拢在袖子里,埋着头,瓷白的小脸冻得没了丁点的血色,一路走得飞快。
司徒聿的马匹拴在主院那边,想让他走东院这边的大门出去都不行。
“青榕可是怪我方才多嘴了?”司徒聿扬着唇角,负手走在他身侧,“放心,我走之前小小地震了他们一下,他们纵然怀疑不是我救了你,也不敢多说。”
林青槐不想搭理他,眉梢眼角都写着急迫,希望他赶紧走。
“不过你日后得多加小心,林庭兆好不了,你二叔还有好几个儿子能封世子。”司徒聿看出他的不喜,稍稍收敛了些,说正事,“夜里凉,你不必送我了,明日一早我来接你去审人。”
林青槐停下脚步,敷衍行礼,“恭送殿下。”
司徒聿:“……”
他还真是……打小就没良心。
林青槐站在廊下,目送他过了影壁,听到门房开门的声音,心里一松立即掉头往回跑。
一口气跑到自己住的揽梅阁,管事嬷嬷带着婢女冬至迎上来给她掌灯。
进了院子,管事嬷嬷跟紧她,小声询问,“夫人在暖阁,热水和衣裳都备好了,大小姐是先去梳洗还是先去见夫人。”
“我先去见娘亲,你守着外边,别让人进来。”林青槐拧着一双黛眉,清扬的嗓音裹上冷霜,“发现有人在院子外边溜达,一律先抓起来,等候我发落。”
“是。”管事嬷嬷应声停步。
林青槐进了暖阁,一屁股坐到母亲身边,抬手示意她别说话,“别问,听我说。哥哥被林庭兆推下山崖,左腿骨折,如今在镇国寺医治没有大碍。林庭兆被三皇子打断了手脚,二叔把这笔账记在哥哥头上,刚才还当着大皇子他们几个的面,给我下脸子。”
“你怎么不打他,白白便宜三皇子。”周静抬手拍桌,“你亏不亏啊!”
林青槐:“……”
“对了,三皇子怎么会摸去西山,你又是怎么去的。”周静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手,目光如炬,“我瞧着,他不像是没分出你和你哥。”
说着,她垂眸往林青槐的胸口瞄,痛心疾首,“怎么还不大?”
都十四岁马上就要及笄了啊。
“我们是去抓兔子的,他偶尔也去镇国寺住。不过你放心,他眼瞎的很看不出来。”林青槐也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胸口,略无语。
上一世,她到死那地方都不大,娶回来十八房妻妾各个都汹涌无比,没事就拿她那地方打趣。
“女儿啊,你是大人了,今夜一个人在府中没问题对吧。”周静抬手撑着下巴叹气,“你哥第一回受伤,我这当娘的实在不放心。”
“你是被我爹关了一个月不准夜里出门,憋的慌吧。”林青槐嘴角抽了抽,无情拆穿她,“你这又有了身孕,你俩能不能像个父母的样?”
周静心虚避开她目光,保养得宜,宛如少女的绝美面容浮起假笑,“你和你哥在我肚子里那会,你爹可是三天两头带我上青楼听曲儿,你俩也不没长歪?”
她是着急去见镇国寺的方丈。
当年她跟着夫君以游山玩水的名义,去西北替圣上去办差事,回程的路上,机缘巧合遇到去讲经的镇国寺方丈。
她当时已有七个月的身孕,知道是双胎。对方却明确告知,她肚子里是一对龙凤胎。
又说,男胎生下后十四岁有大劫,以他的功力算不出准确的事件和月份,恐难以避开。
更多的他便不说了,只让他们不要对外说生了几个孩子,女儿也当男孩养,最好让她住到镇国寺去。
他们夫妻俩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照做,如今两个孩子刚满十四岁就遇到这样的事,她没法不怕。
“行吧,我爹这会估计也进了门,你注意着点。”林青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佯装自己不懂。
周静心下一松,站起来交代几句,脚步轻快地离开暖阁。
林青槐摇摇头,吩咐冬至去通知厨房传膳,离开揽梅阁回清风苑。
清风苑是哥哥的院子,她去露个脸让下人看到,之后再回这边梳洗。
这一天跟上战场似的,她早已累极,用过晚膳又细细捋了下思绪,倒床里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醒来外边还黑着天。
林青槐坐起来,没惊动睡在隔壁的冬至,自己掌了灯。
“你醒了?”少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依稀带着几分沙哑,“我敲了窗户没见你醒来,便自己进来。”
林青槐沉下脸,飞快灭了灯,闪身过去踹他。
王八蛋!女子的闺房能乱闯的吗,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住揽梅阁的?!
“你这是吃错了什么药,我是来?给你送消息的。”司徒聿瞬间清醒过来,敏捷避开他的攻击,“你身边的随从被人收买,上山后就跑了。暗卫服毒自杀,另外一个护卫受不住刑,供诉称他们这次行动失败,还会有下次。”
林青槐愤愤停手,“滚出去等着!”
还有下次?二叔这是想上天!
“你又不是女子,有什么不能看的。”司徒聿打了个哈欠,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眉心跳了跳,利落翻窗出去,“好了叫我。”
奇怪,春节那会还一块穿着亵裤去泡汤泉,这也没过多久,穿个衣裳就不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