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槐预料到二叔知晓真相后,会借机发难,面上还是露出一丝如破绽一般的慌乱,静静跟二叔对视。
摔下山崖造成的伤和直接打断是有区别的,二叔在大理寺任少卿,分辨起来不难。
眼见二叔眼底的杀意变得浓烈,她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解释,司徒聿忽然插话,“是我救了青榕,林少卿还想问什么,尽管问。”
林青槐侧过头,顶着一脸瘀青的少年面色沉静,左手负在背上,大喇喇撩开袍子落座。
那模样,颇有几分他登基后的帝王威仪。
约莫是被他的气势震住,二叔竟是愣了下。
林青槐心中好笑,索性顺着司徒聿的话说,“大堂兄先掉下去,我本想救他,奈何多日无雨崖上砂石松动,我也跟着失足掉了下去,幸得三殿下出手相救。”
至于后来,他为什么又跟着司徒瑾和司徒修去找自己,就让他自己编好了。
她都想好了要怎么解释自己没受伤的事,谁让他多事。
“我发现青榕坠崖,也跟着跳下去拉住他。后来他被挂在树上,我则跌到了涯底。”司徒聿抬手,如玉的手指曲起,轻叩桌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怪我运气不好,落地的地方恰好有猴群,结果被那群猴子追着跑远了,正好遇到两位皇兄在找人。”
他说是他救的,就是他救的。
镇国寺那个带发修行的小沙弥不能供出来,自己去镇国寺拜师习武之事,若是被人捅到父皇那,母后又要跟父皇起争执。
他不足月出生,体质较弱,父皇给他安排的师父是玄羽卫总指挥使,练的外家功夫不适合他。
“原来如此。”林陌打落牙齿和血吞,面上浮起讨好的笑容,主动给他倒了杯茶,“是下官多疑了,青榕能得三殿下相救,是青榕有福。”
一派胡言!
当他是三岁小儿吗,竟用这般拙劣的谎言糊弄自己!
“三弟的功夫何时如此长进了?”司徒瑾微笑接话。
他看过林庭兆身上的伤,双腿都是被人踩断的,双手更是生生打断。
“大皇兄有两个月未曾看我练武了吧。”司徒聿端起林陌倒的茶闻了闻,又轻轻放下,“既然事情说开,我也该回宫去见母后了,省得她忧心。青榕,你送我出去。”
说罢,他笑了下,不疾不徐站起身。
林青槐应声,先走了出去。
司徒聿负手跟在她身后,一身威仪气势迫人。
两人刚踏出厢房,放在桌子上的那杯茶忽然发出一声脆响,茶杯应声碎成了好几瓣。
屋内众人:“……”
司徒瑾手心里一片黏腻,又惊又怕又嫉妒,还有一丝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恨意,藤蔓似的缠住他的心脏。
三弟竟学了一身这般深藏不露的功夫,谁还敢怀疑林青榕不是他救的!
司徒修摸了摸鼻子,目光复杂。
他一直以为三弟文不成武不就,不配成为对手,谁曾想他的武功竟如此高深!
若他也有心争储,父皇或许不会再考虑其他人。
“咳咳……”林陌清了清嗓子,收起眼底的震惊,嘴角勉强扯出几分笑模样,“两位殿下和几位世子,外边已黑了天,不如留在府中用了饭再走。”
“不麻烦了,我现在就回宫命御医前来侯府,为庭兆再诊治一番。”司徒瑾拱手告辞,“正好我那还有几只上好的千年人参,届时一并差人送来。”
他也得尽快回去。
三弟今日摆明了要护着林青榕,还留在围场的护卫和暗卫若是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我和皇兄一道回宫。”司徒修冲林陌点了下头,转身出去。
楚卿珩和另外两位世子也客气告辞。
“如此,下官便不留诸位了,等庭兆醒来诸位再来探望不迟。”林陌压下满腹的疑问和不甘,恭敬行礼。
司徒瑾一行人走后,沉香苑渐渐安静下来。
林陌叫来等在外间厢房的陈氏,沉声吩咐,“这几天多留意主院那边的动静,庭兆受伤的事,先不要到处嚷嚷。”
三皇子的功夫太过骇人,这事宣扬出去,只会让他出风头。
“是不是林青榕那短命鬼害的兆哥儿?”陈氏肿着一双眼,攥紧了帕子恨恨咬牙,“听说嫂嫂怀着他时,镇国寺方丈就断言那孩子活不过十五岁,如今距离他满十五岁,只剩不到半年。”
“谁知道呢!”林陌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长子,眼底一片猩红,“即便是假的,也要让这事变成真的!”
眼看着他就能再升一级,这个节骨眼上长子没了用处,大皇子怕是已怀疑自己跟他离心了。
“对。”陈氏吸了吸鼻子,用力咬牙,“他本就该死,咱不过送他一程。”
林陌深深看她一眼,疲惫阖上眼。
半年,他还有时间细细筹谋。
让不问政事的大哥承袭爵位,简直是在糟蹋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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