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一道大力扼住,锦绣停下动作,不解地看向男人,“殿下?”
男人眼里没有半分情迷,或对美色的觊觎,薄唇吐字伤人,“滚下去。”
锦绣懵了!可不等她反应,萧砚夕一把推开她,“聋了?”
察觉太子的怒意,锦绣连滚带爬扑下床铺,跪在地上,身子哆哆嗦嗦。
萧砚夕坐直身子,睥睨道:“愚奴焉敢爬孤的床,胆子挺大!”
太子的性子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锦绣知道,自己触犯了蛟龙的触角,砰砰磕头,“殿下息怒,奴婢是受皇后娘娘之命,前来侍寝,并非出自本意,请殿下绕奴婢一命。”
“母后令你来,你就敢不经通传直接进来?”
是东宫侍卫放行的啊。
锦绣不敢顶撞他,继续磕头,额头渗血。
萧砚夕忽而一笑,唇边绽放春色,“既是母后的意思,孤不会令母后挂不住脸儿。日后,你就给张怀喜做对食吧。”
锦绣如遭五雷轰顶,张怀喜是个又老又丑的太监!
“求殿下开恩!”
萧砚夕耐心尽失,拂袖道:“来人,带下去。”
侍卫立马走进来,架走了哭嚷的女人。
此事很快在宫里宫外传开。有人欢喜,有人愤怒。
听说太子爷不喜欢女子用香脂香膏,想要入宫的贵女,在沐浴后再也不涂抹香料了。京城的香料铺子生意很快变得冷清惨淡。
掌珠听闻此事后,觉得奇怪,她身上自带桂花香,怎么没见那男人厌恶?想到此,掌珠甩甩头,不想再与那个男人有一丁点关系。
正月初一,大朝会。文武百官聚集在金銮殿外,为新帝举办登基大典。
萧砚夕一袭皂纱冕服,赤色蔽膝,銙带束腰,十二旒冕冠随着步履来回摇曳。他手持玉圭,慢慢登顶龙陛阶墀。随着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朝迎来雍安元年。
新帝登基,万象更新。
恒仁帝隐匿在角落,眼底一涩,转身没入一顶小轿中。在他心中,权势与红尘,不及女子动人一笑。可他希望雍安帝萧砚夕,能清心寡欲,心如止水,不为情爱折腰。
五日后,张怀喜押解鲁王回京复命,正式执掌司礼监。而鲁王被送往大理寺天牢,接受审讯。知情人都知,鲁王杀害兖州牧的证据确凿,再难翻案。
不久之后,阁臣们相继上奏萧砚夕,卸去杜忘大理寺卿一职,令其赶赴兖州家乡,就任兖州牧。
宋贤等人认为,因杜忘是丧失记忆的人,回到家乡或许真的能拾回曾经的点点滴滴,乃一箭双雕之策。
萧砚夕看完奏折,思忖一日。次日,散朝后,御笔一挥,批了奏折。
翌日,风雪肆虐。杜忘携着圣旨来到郊外小舍,与女儿道别。
掌珠读完圣旨,眼睛一湿,转身抹了抹眼泪。
杜忘扳过女儿肩膀,温声问道:“珠珠怎么哭了?”
掌珠不想给父亲添乱,抱住父亲手臂,下巴抵在他肩头,“兖州卫兵,大多是鲁王旧部,爹爹此去,必然困难重重。谨慎为上,爹爹万不可放松对身边人的警惕。”
“放心,”杜忘抽出手臂,搂住女儿肩头,拍了拍,“为父会保护好自己,珠珠也要照顾好自己。等为父打理好一切,会快马加鞭来接你过去。”
到那时候,女儿就能彻底摆脱过去,重新来过,另觅良缘。
深夜,杜忘守在掌珠床边,等她熟睡,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正房,与刘婶和春兰交代了许多事,打马回城。
再有三日,他就要携兵赶往兖州。前途未卜,职责重大。这是来自帝王的信任,他绝不能辜负。
翌日一早,掌珠用膳后,拿起久置的针线篓,捯饬绣线。接下来三日,她要为父亲缝制一件夹袄。
一针一线无不倾注着女儿柔情。
想到父亲,此番就任之旅,看似没有硝烟,实则危险至极稍微大意,就会有毙命的可能。掌珠想想就浑身冰冷。在这世间,她只父亲一个亲人了,再也经受不起痛失亲人的噩耗了。皇命难违,兖州的军民也等着被安抚,她不能任性,不能以己私欲,让父亲难做。
深夜漫长。掌珠顾不得休息,一针一线倾注柔情,尽自己的心意。
出发日,杜忘本不想让掌珠来送他。可掌珠还是进城来了。
城门外,杜忘一袭玄色劲装,威严肃杀。可面对女儿时,男人眼底全是温柔。
将士们不禁唏嘘。原来,不苟言笑的杜大人,也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时辰不早了,为父要出发了。”杜忘揉揉女儿发鬟,嘴角挂笑,“为父给你安排了十六个暗卫,平日里不会打扰你,一旦有风险,便会现身。珠珠不要怕,安心等为父来接你。”
掌珠将棉夹袄塞给父亲,“天冷,爹爹注意保暖。”
杜忘嗔道:“做这个,多费眼睛。”
掌珠摇摇头,展臂抱住父亲,喃喃道:“爹爹珍重。”
杜忘心里不舍,面上淡然,转身之际,泪湿眼眶。
乖女儿,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等为父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