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今日本就心情低落,见蒋江鹤这样指责她,刹那间这么多年积攒的委屈全都涌上了心头。
“我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打算让喜鹊管家吗?老太太出了点事,你便这里痛那里不舒服的,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在宫里头都学了些什么,一点管家的本事都没有。”
蒋江鹤冷笑了一声,他心中有气,又因为没有办法抓到陷害老太太的真正凶手,所以便将这些个怒火都撒到了柳氏的身上。
柳氏失望的看着蒋江鹤,这个男人还是头一次对她说出这种话。她微微颔首,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老爷你说我不像当家主母,我倒是很想问一问老爷,我何曾又真正做过当家主母?自我嫁过来,管家的事我就从未插手过。
这后宅的账本,钥匙对牌,我连见都没有见过。更别说咱们蒋府有多少银子,有多少下人,那些婆子们之间的关系又是如何,哪些签了死契,哪些是外头买的。从没人告诉过我,也从没人愿意教我 。”
柳氏委屈的很,说话声音也大了些,跟她平日里截然不同。
蒋江鹤看着她,皱眉说道。
“你若是真的有心去学,母亲难道还能不给你?你看,当初……”
蒋江鹤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想到沈姨娘如今已经不在了,他便有些感伤。
“老爷是想说沈妹妹吧,沈妹妹生前的确跟着老太太管了不少家事。她比我聪明,也比我会管家,这些东西她也是学的轻车熟路。
但是老爷可曾想过,若是老太太没有一心一意手把手的教她,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家怎么可能这么快便能上手?”
柳氏擦去眼角的泪,想到当初沈姨娘还在的时候,老太太对她可是格外的看重。
不单单是管家大权了,恨不得是想要将自己浑身的本事都传给沈姨娘了。
但是对她呢,总是不冷不淡的。就因为她是跟皇家沾亲带故的,所以在这个蒋府,所有人都提防着她。
“你这么说,可是在怪罪老太太了?沈儿,沈儿她性子好,从前过得又可怜。
故而老太太偏疼她些,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心善。”
蒋江鹤冷冷的瞥了柳氏一眼,见这个女人正在抹泪,心中有一丝的愧疚。
“是我自然知道沈妹妹讨人喜欢,别说是老太太和老爷,便是我自己也是喜欢她的。但就像是老爷你说的,我才是这个蒋府的当家主母。
岂有将我晾在一旁,教一个姨娘管家的道理?”
柳氏抽泣了一声,她声音听上去可怜的很,哭的梨花带雨。
蒋江鹤见状,有些心软。他咳嗽了一声,声音比起从前软了些。
“老太太这么做的确不妥,但是你今日做的也的确是太撑不起场面了些。”
“老爷,自从沈妹妹走之后,我便每日都睡不着觉。身子比平常还要差些,每日都是要吃药的。
今日看见母亲倒在面前,我慌得话都不会说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别的。此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妥当,日后我一定好生注意。只是老爷对我也太凶了些。”
柳氏见蒋江鹤的语气变得和软了,也用帕子轻轻的擦去了自己的眼泪,随即走到蒋江鹤身边,撒娇一般的拉住了蒋江鹤的手。
“我也是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脾气,你素来知道我的性子。你也别哭了,越哭我这头也疼了。”
蒋江鹤叹了口气,从柳氏手边接过帕子,帮她擦泪。
“妾身心里委屈,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柳氏点点头,就势躺到了蒋江鹤的怀中。
“老太太如今身子好了才是最要紧的,我明日一定会好好的查查今日的那些吃食,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只不过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老太□□排的,妾身手中没有名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查了。”
柳氏低声说道,说到此处,她颇有些为难。老太太遇害,如今还在昏迷不醒。自然没有法子自己来找凶手,只不过今日厨司还有下人们的名册都是仁清堂锁着呢,她人都找不到,可要如何找凶手。
“没事,明日去叫喜鹊给你。不过这事千万不要太过张扬了,明白吗?”
“妾身自然知道,今日是四姑娘的满月礼。若是事情闹大了,面上太不好看。我心中自有思量的,老爷你且放心。”
柳氏颔首,她虽然没有管过家。
但是平日里便是看也看会了,听老爷的意思,如今是愿意将管家权力交给她了。
一时间,柳氏有些感慨。心中竟觉得老太太出事是一桩好事了,只不过这个念头不过只是出现了一瞬便立马被她自己掐灭。
再怎么说,老太太并没有苛待过她。
又是蒋府的老祖宗,是老爷十分推崇的人物,她怎么能这么想。
柳氏想及此,心中羞愧,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先歇下吧。”
还好蒋江鹤并未发现异样,他开口说道。
“好。”
夫妻两个各自洗漱了安置下,屋内吹了灯。
外头月明星稀,柳氏透过纱窗的缝隙,看着窗外。
也不知道立春的轿子如今到了何处,可千万不能让人抓住了呀。
“太太,奴婢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您可千万一定要保全自身。老太太的毒是我下的,她死不了。我为的不过就是把管家权给您争过来,您可千万别再忍让了。”
立春临别前,悄声说了这么一段话。
月色下,她的眼睛格外的亮。柳氏点点头,“你且去吧,待事件平息,我还接你回来。”